1`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江誉其实刚刚才醒。
身体醒了意识还没归位，他的醒只是单纯睁眼在昏暗里聚焦出床头柜和灰色羊绒地毯的轮廓。
房门关着，声音被阻隔起来，像处在水一样的介质里，有一刻江誉甚至觉得自己是在海底。
他在越来越沉重的窒息感里意识猛地抽回现实，同时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也跟着归位了，瞬间炸开的疼痛有一瞬间麻痹了痛觉，下一秒他就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听见了自己清晰的呻吟。
意识没完全清醒，强行从梦里抽离出来的心跳紊乱，通宵的头疼，身体里那个器官源源不断的痛觉，还有呻吟声的余音在他身体里来回撞。有几秒江誉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问题是门铃还是不知疲倦地响。
他重新睁开眼睛，坐起来的时候晕得厉害，就从床头柜胡乱地摸出了一颗水果糖塞进嘴里。心跳撞着胸腔奇妙地共振着，门铃声混在持续耳鸣里尖锐又沉闷地冲击着江誉的听觉。
他深吸了一口气，短暂地皱了皱眉，分神去想了一秒死的事情。
其实一点都不感谢什么东西提醒他他还活着。
比如现在催命一样的门铃。再比如，现在催命一样的疼痛。

2`
窗帘拉着，没什么光，但时间应该是下午，所以江誉猜是阴天，或者在下雨。
开开门就看见赵芮拎着一把湿答答的折叠伞站在门口。江誉一向对雨天敏感度很高，看来又猜对了。
赵芮仰起头看向江誉，带着讨好的笑，却非常理直气壮：“擅自跑来了，你不介意吧。”
“我也没法说介意了吧。”江誉侧身把她往里让了一下，把滴着水的伞挂在墙上，回来关上门时的风带着一股冰凉的水气，身体不至于冷的温度，不过胃是实实在在抽搐了一下。呼吸断掉了一下子，江誉在那一刻尖锐到发麻的痛感里抿唇抬手撑住了旁边的鞋柜，眼前重新开始聚焦时撞上了赵芮的眼睛。
里面没有太多担忧，说实话江誉自己也并不多在意，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在那一瞬间的对视里胸口发闷。
他微微偏头别开了视线，落在柜子上白色的蛋糕盒上。

3`
江誉从昨天半夜不间断疼到早上五点，短短睡了一段，醒着的记忆就只有恶心和在卫生间吐，这会看着蛋糕是真的一点食欲都没有。
尽管它很小，很素雅，奶油看起来不多。是会符合他要求的样子。他知道是她挑的。
所以最后还是没拒绝，江誉在赵芮拆开之后去拿盘子的时候伸手接了一下散开的丝带。
天蓝色的缎子，江誉陌生又莫名反感的颜色，会让他想起一个人度过的黑白空荡的时间和空间，想起下雨前的晴天。
都让人不舒服。
他讨厌这样生机勃勃的东西。

24楼？

☄
这篇文大概率没有存稿，没有固定剧情，甚至没有固定类型修饰塑造。纯意向文，随手写的自己一种感觉和心情，和
某个人

4`
旁边哗地一声响，江誉的注意力从丝带上移过去，看见赵芮把纱帘拉开了，薄薄一层帘子而已，江誉却还是被瞬间充斥进屋子里的雨声激地一阵心慌。
“关上。”江誉言简意赅。
赵芮没理他，若有所思在落地窗前面站了一会，回身指了指窗外：“关什么关，你喜欢的雨，这是在祝你生日快乐。”
“……太吵了。”江誉皱着眉收回视线，赵芮啪嗒啪嗒从眼前走过去开了大灯，江誉眯起眼睛，看见她又啪嗒啪嗒走过来开了电视。
“干什么，”他伸手去拿赵芮手里的遥控器，胃里的绞痛让他落了空，于是他只能再次开口，“太吵了。”
“平时就算了，生日里好歹有点活气吧，”赵芮把遥控器扔远了，不以为意，“当个好兆头，激励你再活一年。”
身体里持续叫嚣的疼痛让江誉没了再说话的欲望，他够了个抱枕过来狠狠压在身前，在久违的欢笑人声里意料之中意识飘忽地走了神。
多少年了。
是多少年之前了，这样又活了多少年了。
赵芮从右边推过来一块切好的蛋糕，江誉用叉子刮了一点奶油放进嘴里，有点泛恶心。
但不是蛋糕的错。江誉把叉子尖咬在嘴里，，舌尖留着一点淡淡的奶香，他以前挺喜欢这味道的，现在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吃了会想吐。真的不是蛋糕的错，他现在胃差得吃什么基本都想吐。
“江誉。”赵芮突然叫他，江誉抬起眼。
“生日快乐。”
这句话说得认真又郑重，他看见自己的影子映在赵芮的眼睛里，。
啊。江誉再次短暂地走了神。
原来又一年了。
“……嗯，”他终于笑了一下，很轻很淡一个笑所以并没有给他添上多少颜色，“生日快乐。”
生这种病的人总是悲观的，赵芮却觉得用消沉这个词去形容江誉并不足够贴切。
他的悲伤更像他的这个笑，温柔萧瑟，漂亮得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但是像是下一秒就要碎。
况且，
赵芮看着江誉的脸，看着他眉眼勾勒出的朦胧的泼墨山水——————
即使是在病中的江誉，依旧，非常好看。

5｀
吃完蛋糕并没有难受好久是江誉完全没有想到的，甚至让他短暂地产生了能够愉快生活的错误念头。
至于那个错误在哪，在第二天晚上半夜被莫名其妙的痉挛搞醒之后在卫生间吐了半个小时，而且那天白天根本什么都没吃。
还不如一直差。江誉一边不那么爽地想着一边不那么爽地调出来付款码，在小票印出来的时间里靠着柜台用手肘很用力地杵进胃里，胃很痛，痛得甚至站着都觉得吃力，抬头看见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起雨。
赵芮就是在这个时候闯进视线里，两个人同时怔住一下，只不过同时开口时一个是你怎么在这里一个是你心情很差啊？
“什么。”江誉选择先讨论赵芮的问题，因为赵芮身上有点湿，大概猜出是没拿伞来躲雨。
“酒啊。”赵芮一脸理所当然。
“我平时也喝吧。”
“但是很差才会买这么多，才会像这样变成有钱的哥哥。”
江誉没什么话想接，因为他知道这句奉承的目的，所以在给赵芮结完账之后江誉低头扫了一眼手里的大购物袋，说要一起的话先快点回，酒重手很累。
其实不是酒很重是胃很痛，他没有说，因为赵芮摸他已经摸得很清楚。
黑色的长柄伞，质量很好的样子，赵芮撑开掂量了一下分量，想着回去那自己的折叠伞也换成气质长柄，结果一走神就被男生夺走了伞。
“你不是提着东西。”赵芮反应过来。
“又不是双手。”江誉脚步调整在一个适中的速度，像是替她等了一把伞。
“那伞也不用我撑，我不就没什么用处了吗。”
“雇佣费，”江誉看着前面，声音一点没有刻意提起来，淡淡的快要淹没在雨里，“雇你陪我一天。”
赵芮回头看身边的人，没有仰起头去看他的一米八几，而是视线平平投过去，去看江誉锋利又单薄的肩膀，然后又因为这个看见了他T恤左上方被揉出来的明显的皱褶。

6`
江誉的意志力只够他拎着东西打着伞直到开开家门，最后钥匙是赵芮帮忙拧的，主要是他实在用不上力气。
其实不准确，他的忍耐力实际上比这要强很多，只不过因为面对的是赵芮，并且今天多一半的无力疲惫来自于心情。
他把装着酒的购物袋扔在茶几旁边，真的是有点混沌听见撞击的脆响才想起来里面有玻璃瓶，但应该没碎，因为是俯身趴进沙发里的时候松的手高度没有很高。
没碎就行，他胡乱想着。也无所谓，碎了也不想管。
赵芮脱掉外套挂起来，走过来的时候江誉正趴在沙发上，手垫在身子下面，估计是用拳头，另外一条胳膊垫着额头。头发长长了，后面的发尾都盖住了一点脖子。
她走过来拍了拍躺着那个人的背，有点潮了，冰冰凉凉，于是问他要不要换个衣服再睡。
“没有在睡。”大概是因为趴着听起来气息微弱，但还是挣扎了一下撑起了身子，赵芮才看见他皱着眉，不知道是不舒服还是怎么，“怎么睡？”
听出来了，是在不爽自己自己那句话。赵芮承认她刚刚说话确实没走心，但是不想说是因为摸到他肩胛骨的时候分神在想他怎么瘦了。

7、（改版）
因为淋雨最后反倒是赵芮先去换的衣服。
她对江誉的卧室轻车熟路，拉开靠墙第一个衣柜，从里面扯了个T恤和灰色的毛衣开衫，套在头上往下拉的时候闻到了属于外面那个男生的味道，跟他本人一样的清冷，混着一点点木质的香。
回去的时候江誉正在沙发角落里拿遥控器选电影。
那么高的男生缩起来原来也可以变成小小一团。走到在他旁边坐下的时候江誉正好按了播放键，赵芮扫了一眼，又是《关于莉莉周的一切》。
她把手伸过去塞到他膝盖和身体之间，能感觉到人是紧绷的，江誉上半往前倾着去压住腹部。
“很疼吗。”赵芮推了推他的腿让他松点劲，江誉身体像后靠了一点点，抓住赵芮的手用力地按在左上腹，能感觉到器官的抽动。
“嗯。”闷在嗓子里的一个字，她以为他肯定就这一个字，结果下一秒又听见男生很小声地开口，每一个字都是一个音调所以冲掉了里面的脆弱，“好疼，真的。没劲了。”
江誉的手心潮了，一点温度都没有，冰得赵芮皮肤发痛。
没劲了。
她微微握了一下江誉的手，感觉自己的手还算暖和，把手从他那抽出来。江誉稍微探身去拿了罐啤酒，赵芮手从他毛衣下摆钻进去，感受着男生微微弯腰然后又顺着自己向后靠过去挺了挺腰，同时避开她在侧面拉开拉环喝了几口。
出乎意料虽然一跳一跳地抽但是胃还算软，赵芮一边想是不是一大半是因为江誉刻意去放松一边用手去揉，他肯定没吃什么，胃部是凹陷下去的，在身体上造出一个并不突兀的弧度。
赵芮的掌根贴在那个凹下去的胃上，压下去顺时针划圈。
皮肤真好啊，滑滑的，赵芮抽了抽鼻子，在心里暗搓搓嫉妒。
没想到还是重了，身边那人短暂地喘了一下，赵芮看了看他，只好收了手上的力气不再那样压进去，只小心翼翼轻轻地揉。
江誉就在这时候把目光投了过来，鼻尖和眼角有点红，所以就变成了带着点弱势的面无表情。
赵芮一直觉得大概是他太白了，所以总是稍微冷一点疼一点就变成这样。尽管她知道他很能忍，但只要有一点点疼就真的会红掉眼角。
手在帮他暖着胃腾不出来，赵芮选择凑过去轻轻用唇碰了一下他的眼尾：“你别在外面疼。”
“嗯？什么。”赵芮看见江誉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垂了一点点眼睛看过来的时候因为睫毛遮住了一些把平时冷淡的眼神伪装成了乖顺。
眼睛看起来潮潮的哎，在苍白的脸上像起了一点涟漪的潭水。赵芮好喜欢他这样，冲他不适宜地很灿烂地笑了一下：“外面坏人挺多哒。”
男生很轻地笑了一声出来，朝电视那边偏了偏头，脖颈上绷起的肌肉线条露出来，赵芮下意识往过看，他漂亮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但是没有再说话。
她不明所以地把视线挪上去一点点，看见江誉无声地勾了一点点嘴角，电视灯光印在眼睛里的时候竟然像是真的带了点笑意。

8‘
楼顶风挺大的，江誉随手对着正前面拍了一张。镜头里没什么遮挡的建筑，没配文字发了朋友圈。拍出来的天比实际上白，眼睛看到的要更灰更暗点。
这是他的习惯，在认真想死的时候拍一张东西，随便什么，没什么暗示隐喻，就当死前的一个无意义的仪式感。
江誉站在天台边沿，抽出根烟咬住。点了几次才点着，风太大了，于是只能快点抽才不会灭掉，很深地吸一口咽下去再吐出来，胸腔下面一点的那个位置跟着一阵一阵地绞。
江誉眯起眼睛，很久没有这样过肺。
吞云吐雾着抽了三四根，被烟味熏得想吐了才把烟盒收回去。
手指冻得发麻，江誉不知道是自己现在太畏寒还是天冷，毕竟也十一月中旬了。身上的温度被刮得干干净净，从外到里凉透了，上腹那个器官开始疼得变本加厉，他拉开一点帽衫的拉链把拳头伸进去狠狠抵住胃，没什么用，江誉加了点力气用指节压进去，一瞬间没能及时收住一声呻吟。
他没控制住弯了点腰，有几秒钟疼得意识抽离，手机在口袋里振，江誉花了十几秒才意识到，腾出一只手把手机掏出来，估计自己现在看不清屏幕就干脆直接划开接通。
“喂。”
江誉迟钝地认出来是谁的声音，他看着地面眨了下眼睛，慢慢蹲下来靠在墙上，稍稍提了口气来开口说话：“嗯。”
“还好吗。”
“没事了。”
“嗯，”赵芮语气真的像是在闲聊，“不是来安慰你的，就是问一下有没有死。”
赵芮听见那人在风声里很含糊地笑了一声。
赵芮这人就是神奇在这个地方。但就是这样的作风意外的和完全不是一个风格的江誉互相对上了频。真实感开始回归，隔了好几秒，男生再开口的时候声音轻松了不少：“不了。今天暂时先不死了。”

好久没用第三人称写东西了，所以就不写两个人了，写个正常的剧情文吧，不重新开贴了也不重新发布了，改一下，就用这个续写吧

9‘

10`
出了地铁难受到好像重获新生，江誉在站口台子边蹲了五分钟，手在腿和身体中间用拳头狠狠压着，还是没压下去疼，但是时间不够了，他只能又塞了两片药，深深地吸了口气，撑着地站起来往饭店走。
到了包间人已经齐了，江誉沉默着把药袋放在旁边沙发上，才转身叫了一声“妈”。
他没把药收前台，因为他知道如果陈玥瑶和江琳在，就算看见了也不会怎么样。江誉没猜错，拉开椅子坐下的时候只有陈宇问了一句:“生病了？"
江誉笑了一下:“没，就是有点感冒。”
旁边哗的一声，江誉回头，见陈玥瑶撤开皱着眉头瞪自己，江誉没什么反应，早料到了一样，波澜不惊:“对，传染，你要不放心去坐你妈那。”
“哎，”陈宇没多想，冲他俩摆了下手，“别吓唬妹妹，多大了还这样。”
江誉一般都很给陈宇面子，端了旁边的水杯没再理陈玥瑶，没一会果真听见她哐哐当当拉开了江琳那边的椅子。
江琳一直没出声，菜来的很快，刚好江誉有功夫喝了半杯茶，外面太冷了，这一口热的下去胃甚至有点不适合。他借上菜的空挡用手在胃上用力压了几下，一直拖到菜都上齐了才放了杯子，抬头看向江琳:“妈，几个月都没见了啊。”
“是有一段时间了，瑶瑶都分完班了。”江琳落了音给陈玥瑶夹了一筷子菜了，才想起来又去看江誉，“你呢，最近没做什么吗？”
“我今年毕业……”
“就是因为你毕业了才问你现在在干什么。”江琳语气说不上温和，但也不像是恼，“都半年了，总不能一直这么无所事事吧。”
江誉被打断也只是笑笑，确实没想到江琳还记得，还真是自己多嘴了:“也没做什么，平时有时候带带学生教教课。”
他不想多说，参展学习投稿接单这些在江琳眼里统一都算作不务正业，也不是江琳多思维守旧，只是她从来无心多了解，江誉也就从没多讲。
江琳连满不满意都没表态，不瘟不火一问一听这事就算是揭过了，不做评价也好，话题不会再扯到自己身上了。
桌上话题无外乎大多关于陈玥瑶，考试第一名了，分了重点班，拿了什么奖，参加了什么比赛。江誉不了解这些，低着头安静地对着手边几盘子菜只吃不说，这菜味道很重，陈玥瑶从小口味都不清淡，所以每次碰在一起聚一顿都会是这样子的一桌子菜。
他尽量少吃了，但是这次他想给陈宇面子胃却不给他面子，尽管之前吃了几片药，这些油的辣的下去胃里刚开始只是钝痛，这会火烧一样开始持续的地疼。江誉忍过了半顿饭觉得疼得确实有点坐不直了，等上汤大家都盛完才放下筷子:“我去下洗手间。”
“你怎么老这样啊，”陈玥瑶脱口而出，“大家还没吃完呢，每次自己吃好了就要走。”
陈宇在旁边呵陈玥瑶，语气却没有真的责怪，大概在他眼里永远看不明白陈玥瑶对江誉货真价实的厌恶:“瑶瑶别对哥哥没大没小的。”
江誉往那边看了一眼，见江琳没表态，才冲他们笑笑拉开椅子:“没事你们先吃，我很快回来。”

11`
出了包间就觉得撑不住了，结果进了卫生间格挡关上门发现才是真的卸去了伪装的力气。江誉靠在门上，胃里说不上是疼还是烧，感觉整个上腹里面都是烫的，他解开扣子，用自己冰凉的手去捂，但是没有用，烧的是里面，他对此无能为力。
江誉烦躁地胡乱揉了几下，胃里很明显的锐痛，每当他施力的时候就更明晰。但他还是用手按着，好像那样能给他一点心理安慰，不至于只是袖手旁观地看着。
左上腹有一个点最疼，他只顶了那里一下就已经直不起腰，没敢再去碰但依旧难受着。江誉现在特别想把胃里刚刚吃进去的那些东西都吐出来，但是他在这样的疼痛里没有一点点呕意。
于是他几次想给自己催吐，但是看着公共卫生间的马桶下不去手，在这样连在一起的格挡里更不想去吐。江誉最后只能靠着墙，微微低着头手掌覆在上腹顺，从胸口往下顺，不去管那些疼痛，仅仅希望减少些火烧火燎的感觉。
他心里提着个醒，还没好多少，他还是抿唇开了门出去。洗手间里没有人，江誉凑到洗手台前，只看了镜子一眼就低下头去，里面的人脸色真的不好看，他低头捧了一捧水喝下去，冰冰凉凉似乎胃里的热也浇灭了一些。他脸色苍白，满脑子却在想该怎么样去掩饰面对那一屋子的人。
他低着头摁着胃出了洗手间走廊，被挡了一下才抬头看见了靠在墙边的人。陈玥瑶皱着眉头瞧他，目光几乎没有往江誉压在身前的手上放。
江誉索性不再掩饰，就这么压着胃等她说话。
“怎么又这么久。”陈玥瑶语气很不耐烦，“最后爸都让我出来找找你，妈不吭声你真的就为所欲为了是吗。”
陈玥瑶长得像江琳，江誉长得也像江琳，此时江誉看着陈玥瑶那种小巧白皙的脸，却只觉得她和江琳叠不上一点影子。江琳对江誉不多好，但是从来不曾把这样明显的情绪摆在脸上，因为她对江誉本身都生不出这么多的情绪来。
那陈玥瑶为什么就能对他生出这么强烈的情绪呢。江誉思维抛锚，看着陈玥瑶嘴一张一合，一直到面前的人都闭了嘴，他才重新开放自己的听觉，抬了抬下巴:“说完了吗，说完回。”
陈玥瑶转身就走，江誉看着她气势汹汹地一路穿过长廊，推开门进去，才发现还得感谢陈玥瑶，他连包间在哪一间都没有记清。
江誉在门口站定，松开了手去拉厚重的门，一时间手上居然没什么力气。他一进门就看见江琳抬头看他，长长的水晶耳坠随着动作晃动起来闪闪反出的光就像她的视线。江誉只是往桌边走了那几步就感觉胃里一跳一跳在疼，还好不是很疼，他才得以坐在桌子上好好喝下去满满两碗的蟹汤。
江琳今天没给他什么难看，从头到尾只有陈玥瑶，陈玥瑶他是不怕的，在她那里无论好了坏了都不影响她对他已经没有上升空间的厌恶。
外面雨还是在下个不停，陈宇抬头看了看天又低头看表:“你妈妈今天从机场来没开车，瑶瑶跟我回去，那……”他看了一眼江誉然后去看江琳，“你今天回那边还是回家里。”
“回家吧，我那好久没打扫了。”江琳拢了一下头发，妆容依旧精致的脸朝向江誉，“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江誉也没想好，陈宇抢先一步给了建议:“一起坐车回吧，这么晚了就别跑了。”
江誉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他想了想现在对他来说回家被陈玥瑶烦完全好过自己一人路上折腾，他实在没多余的力气。
江誉第一个钻进后排，果不其然陈玥瑶绕过来看见他很是不满意的样子:“我和妈坐后面。”
江誉扫了她一眼:“不想和我待你去坐前面啊。”
“不是你一直不想跟我们挨在一块的吗。”陈玥瑶见江誉靠着车门不再理她，转头向江琳征求意见，“妈。”
江琳冲她点了点头，陈玥瑶得到默许才拉开门进了副驾，江琳想不想她不知道，反正她是真的不想跟江誉待在一起。
江誉抱着胳膊缩在角落里，现在胃是不烧了，就是一片绞着疼。他又窝了窝弯了一点腰，手在风衣里面掐着胃，没有缓解疼痛，反倒变成了另一种疼，但是江誉对此不是很在意，一直等到最后不出所料开始恶心他才松开了掐在腹间的手。
他忍了又忍还是明明白白越来越想吐，江誉皱紧眉，恶心比疼更麻烦，至少现在是这样，他不得已轻声叫了江琳:“妈。”
“怎么了？”江琳回头。
“我想开点窗，如果你们觉得冷就算了。”
江琳看了看车窗:“开了暖风倒还好，开吧，但是你刚刚睡着别吹凉了。”
江誉没吭声，开了一点缝把头靠在玻璃上。江琳对他的关心从来都是这种，就像她会说刚醒着凉，但是不会问江誉为什么想开窗，也不会因此制止他说这样会感冒，甚至不会求证江誉到底有没有睡觉。
江誉知道她是无意，因为她对江誉的用心本就只在这个限度，自然想不到也不会去想更多。陈宇强一点，但他的真情实感对比对待陈玥瑶就变得马虎很多。陈玥瑶才是在他身边长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