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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于曼丽·小说片段】小说《谍战上海滩》中关于于曼丽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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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台并没有机会听到王天风和于曼丽在医务室外的对话,他一旦决定要走,心里反而有些怅然,若有所失。
  失去了什么呢?失去了于曼丽的温婉低眉?失去了王天风不近人情的管束?失去了自己来时的初衷?假设自己从来就没有来过呢?明台想。
  明台内心纠结着许多矛盾,而于曼丽是打定了一个“送行”的主意来的。
  布帘掀开的一刹那,于曼丽居然展眉一笑。她苦涩、凝重的脸上挤出了貌似甜美轻松的笑容,这让明台浑身上下不自在,冷一阵,热一阵的。
  明台的眼光终于落在于曼丽一双布鞋上,他看清了鞋面上的花样,是一个“瑟”,拨弦乐器的一种,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女孩子为什么在鞋面上绣一个乐器花样呢?
  “听说你要走了?”她带着笑。
  明台看她的眼睛,知道她不舍得自己,于是淡淡一笑,说:“还会再见的。”
  “不会了。”于曼丽低下头。


来自Android客户端25楼2015-09-05 1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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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绣好的类似香囊的钱袋,说:“不要嫌弃,虽说用的不是纯丝,却也是上好的棉线绣的。”明台把钱袋握在手心里,心情顿时有些异样,因为,他看见钱袋上绣的也是一个“瑟”,很漂亮,很柔和,很有光泽。
      “喜欢吗?”她问。
      “不错。”明台浅笑道,自己感觉纯属礼貌性应酬,不应该啊!明台有些恍惚,干脆多夸两句,说:“以针代笔,字格簪花,嗯,值得珍藏。”
      于曼丽真心地欢喜起来。
      “将来你要想起我了,不妨看看这个钱袋,也是一个念想吧。”
      “我要想你了,会来看你的。”明台说。
      于曼丽想想,眉宇间有了三分喜悦和羞涩,她说:“那个时候,草都郁郁葱葱了,也挺好的。”
      明台笑笑,不再说什么。
      空气很淡,气氛略有些僵,于曼丽主动说:“你的行程很紧,我就不耽搁了。不过,临行前,我想……给明少爷唱一曲。”
      这一句把明台吓了一跳,唬得他直接从病床上站起来。
      明台仔细看着她,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无限娇媚,笑容里隐隐约约带了三分媚骨七分妖娆。明台强自镇定,心想:难怪有人说,女子具有多面,于曼丽居然在一笑一颦中蹭出“情色”味来。  于曼丽走过来,一双手拉住明台,让他坐下。
      她站到病房中间,掏出一方湘绣手绢,低回婉转地用湖南小调唱起来:“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声音很低很甜润,明台感觉一股阴冷之气顺着全身毛孔往里钻。
      于曼丽心境顺着曲子一转,仿佛回到前世梦中的焦点,她翩翩起舞,旁若无人,春云慢展,烟视媚行,导致明台脑海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自己怎样被送上军车的,他只记得于曼丽反反复复在自己跟前说的几句话:“会想我吗?”“记得我。”“记得来看我。”“别忘了我。”一句一句,至情流溢,直达深衷。
      汽车飞驰在崎岖的山路上,明台脑海里一幕一幕闪现着于曼丽的曼妙的身姿,美妙的歌喉。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来自Android客户端27楼2015-09-06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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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车吗?”明台开始往回跑。
        “没有,替你准备了一匹快马。”林参谋紧跟他的步伐。
        门口,骏马长啸。明台飞身上马,一路狂奔而去。
        崎岖山涧上,隐隐约约满路都飘着于曼丽的歌声:“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会想我吗?”“记得我。”“记得来看我。”“别忘了我。”她的笑容在云间飘溢。风在加速、马在加速、夕阳在加速、树林在加速、整个世界都在加速。
        明台感觉自己飞起来了,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救她!不惜一切代价!救她!她不能因我而死!他的目的地只有一个,刑场!
        哪怕把自己也搭进去,在所不惜。
        刑场上,野草蔓延,大雨突袭,十几双军靴踏着泥水,在一声声口令中,整齐划一地到达指定位置。
        王天风一脸肃然,看着手表,向后挥了挥手。
        穿着一身青布衣裳的于曼丽被带了上来。
        王天风朝她打了一个往前走的手势。
        于曼丽表情麻木地往前走去,两名士兵把她捆在临时搭建的刑台上。
        雨水淋头,于曼丽大声喊了一句:“我想站着!我要站着去死!”
        王天风想想,点点头。
        他其实根本不关心于曼丽是站着,还是跪着,他关心的是该来的人应该来了。风声中,他隐约听到了马蹄声,由远渐近。


      来自Android客户端31楼2015-09-06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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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天风嘴角挂了一丝“料定”的笑容,抬起手来,喊:“行刑队,举枪!”
          风声、雨声、枪栓混合成一体。
          “上膛,瞄准,预备……”
          骏马长嘶!
          一匹飞马,顶着滂沱大雨,奔浪崩雷般出现在荒郊。
          一声几乎歇斯底里的叫声传来。
          “枪下留人!”
          话到马到人到,直如一艘快艇从惊涛骇浪中断桅破帆。明台身姿矫健,马踏泥浆,动作飞跃,过度的冲锋,导致人马失控,雨地里就见明台连人带马翻滚在地。
          人仰马翻。
          明台的到来,带动整个刑场上的骚动,行刑队员们甚至有人深深吐出一口气来。明台无疑就是死亡阴影中亮出的一盏明灯,光华照亮整个死气沉沉的刑场。
          于曼丽的眼睛一下睁得格外透明。
          “明少爷,大驾光临,有什么指教?”
          明台在泥泞里听到王天风带刺的讥讽。
          “我……我想归队。”他语气很低。
          “归队?归什么队?”王天风说,“我要没记错的话,你好像已经离开军校了。我们师生的缘分已经到头了。”
          明台摔得厉害,一时半会他爬不起来。
          “老师……”
          “老师?叫得好,还记得自己是什么人。”一双高筒军靴十分凛然地向明台逼来,漆黑的军靴好似尖锐的嘲讽,非但如此,那双军靴裹挟着一股“师道尊严”的气势,第一次狠狠地踹向泥浆中的叛逆学生。
          “你是有才,你才华横溢的下面却藏着尖酸刻薄。”
          明台竭力要挣扎着爬起来,却力不从心。


        来自Android客户端32楼2015-09-06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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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知道什么是坚持,什么是毅力,什么是锲而不舍,什么是尊师重道!”他狠狠的一脚,劈面而来。
            “这里不是灯红酒绿、名媛贵族的名利场!这里是肮脏、杀戮,充溢着阴谋诡计、布满了陷阱泥坑的斗牛场。只有斗士才能生存!”
            明台终于咬牙站起来,王天风趁他还没有来得及站稳,一把拎住他的衣领,说:“你凭什么特殊?凭什么嚣张?”他速度极快地撕下他军装上的少校肩章,扔在泥浆里。“你不配做一个军人,更不配佩戴军衔。”他用力一拳把明台打回泥坑。
            明台由于回程路上过急过猛,体力透支厉害,身体摔落泥泞中,他修长的手指插入草丛中,想支撑起疲弱的身躯,刚有起色,手腕上就被猛踹一脚,疼得他手腕落地,整个人在泥土里打了一个滚。
            “你告诉我,你到军校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在你长官面前无耻地炫富?为了在教官面前争强好胜?为了在同学面前表现你处处与众不同?山河沦陷,国将不国!你却成天在我面前谈自由,跟我要自由!好,我给了你自由,你回来做什么?回答我,你回来做什么?”
            明台的自尊和自负被一脚一脚踢得粉碎。他终于懂了,一旦妥协,别无退路。这八个字,字字千钧!
            “你连坚持的勇气都没有,我怀疑你怎样有信心去面对、去战胜前途未卜的风浪。明少爷,不用这样屈尊降贵,普通教官受不起。”
            叱责起到了激励的催化作用,草坑泥浆中,明台的骄傲、虚荣、狂妄被彻底荡涤干净,洗出本来面目,接受事实,面对残酷。不逃避,不退缩。
            他站起来。
            王天风说:“明少爷,你太有心计了,你认为出手打了教官,就可以摆脱军校,摆脱你的生死搭档。你的确可以摆脱了。如果你今天回来,仅仅是为了道义,你可以走了。”王天风的军靴重重踹到明台的膝盖上,明台一个踉跄,重新摔倒在泥浆里。
            明台望着绑在刑台上的于曼丽,那个穿着青色衣服、剪着齐眉的短发,脸颊上隐隐约约有一条疤的黑寡妇,眼睛里流露出对自己的关切已经胜过自己生命的女子,风雨中,她在用凄美的姿态恳求明台,走吧,你救不了我。明台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却被王天风狠狠地再踹了一脚在脚踝,他疼得栽下去,泥浆四溅,雨水满脸。
            风狂雨暴,明台听见王天风威严的命令声:“行刑队准备,举枪!上膛!瞄准!”
            明台竭尽全力一把拖住王天风的腿,此时此刻,他把自尊拿去拖天扫地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33楼2015-09-07 1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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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港?”明台大喜过望。
              “立即出发。”
              “是,教官。”明台把枣红马的缰绳递给教官,自己爬上直升机的旋梯,旋梯上,他回头对教官喊:“告诉王主任,叫他放马来追!”
              直升机机翼快速转动,飞机很快起飞,直入云霄。
              于曼丽和明台此刻对外面的世界异常向往,同时,对未来也充满了自信。他们面对面坐在机舱里,身随气流振动,心随彩云同飞。
              明台看着于曼丽一脸喜悦之情,大声问她:“高兴吗?”于曼丽点头。“想唱吗?”他问。“想!十多年来,从来没有这样想唱过。”她大声地回答。
              “那就唱!”
              于曼丽站起来,用湖南小调唱起来:“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如今直上银河去,同到牵牛织女家。”
              明台站起来,说:“听我的!”他同样模仿于曼丽的湖南腔唱起来:“英雄长啸利剑发,长城内外血染沙。披荆斩棘倾天下,杀尽东洋回老家!”


            来自Android客户端38楼2015-09-07 1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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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九点十二分,明台与于曼丽乘坐英航飞机由重庆抵达香港。二人快速穿过机场出口通道,机场外,一辆黑色的汽车已经开始发动,二人辨识车牌后,几乎是飞奔上车。车门关上后,有人迅速拉上车帘,光线幽暗。
                幽暗中,有人问:“学号。”
                明台答:“青浦612。”
                于曼丽答:“青浦073。”
                “好。抓紧时间,换衣服。”两套学生装扔了过来。
                明台和于曼丽在狭窄的空间里,脱掉身上的衣服,于曼丽的脚伸不开,明台同样蜷缩着长腿扯着裤脚。于曼丽二话不说,伸手替他拉着裤脚一拽,长裤甩到后背座,弓着身替他把黑色学生裤笼上腿腕,明台就势一拉,到位。
                汽车飞速行驶中。于曼丽身子一荡,趴在明台脚下。
                “没事吧?”明台问。
                “没事。”于曼丽爬起来。
                “612,我们现在送你去港大。你大姐马上就要去学校看你,我的任务就是要抢在你大姐的前面,把你安全送到港大。”
                “大姐?”明台扑闪着一双大眼睛,“我大姐来了?”
                “对。”
                明台扣紧黑色学生装的领口,满脸欢喜:“太好了。”他对于曼丽说,“我大姐最疼我了,找个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
                于曼丽微笑,笑意中带着些许自卑和欣慰。
                十点钟左右,明镜在酒店寄存好贵重行李,接着,上车前往香港大学。她想着马上就要见到明台,心情格外好。
                十点三十二分,明镜和明台的车几乎同时抵达香港大学。
                “我大姐下车了。”明台隔着车窗正看见明镜在港大门口下车。
                “我们绕到后门去。”车上负责人说。
                于曼丽说:“我替你争取十分钟。”她推开车门下去。
                “五分钟足够。”明台答。
                汽车载着明台急速开往后门。
                十点三十三分,明镜刚准备进门,一个“女学生”不知从什么地方蹿出来,一下就撞到明镜身上,明镜差点闪着了腰,她皱着眉,刚要埋怨,才发现“女学生”比自己“摔”得更“惨”,倒在港大门口直喊“哎哟”。
                “你跑这么急做什么?”明镜看她摔得不轻,倒有些不安,“伤着没有啊?”
                于曼丽说:“对不起啊,是我不好,撞着您了……”
                与此同时,明台从后门飞奔至图书馆。他推门进去,有人跟上他的步伐。


              来自Android客户端41楼2015-09-08 1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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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朗的下午。
                  重庆九龙坡机场。
                  淡淡的日影穿过蜿蜒的丘陵投射到一片宽阔的停机坪上。一架直升机停在跑道上,明台和于曼丽一路小跑而来。
                  明亮的机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令人目眩。
                  二人很快顺利登机。
                  机舱里垂着厚厚的深蓝色帷帘,隔离了外面的阳光。明台招呼于曼丽找好位置坐下来,把行李搁置在行李架上。
                  明台拨开帷帘,从上至下俯视飞机场,机坪上闪烁着反射光,光圈晕乎乎朦胧状笼罩着机翼。明台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踏实的感觉。
                  于曼丽用手拍他的肩,他一愣,一抬头,唬了他一跳。王天风面无表情地站在他面前,机舱里还站了几名随行教官。
                  明台瞬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立正、敬礼。他心里深感意外,一阵阵犯疑。
                  “老师,您,您什么时候到重庆的?”
                  “你不是叫我放马来追吗?”王天风冷冷地说,脸色不善。
                  明台看情势不对劲,不敢开口。
                  王天风在明台对面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明台低着头,偷偷窥视了一眼对面站着的于曼丽。于曼丽背着手站在王天风身后,她的神情同样紧张,明台只得送她一个慰藉的眼神。
                  飞机开始震荡,轰隆隆的声响传来。随着机翼的旋转,飞机拉伸起来,很快直入蓝天。明台看着那几名随行教官全都站在狭长的机舱里,而王天风似乎没有打算叫大家坐下的意思。明台想着,这下惨了,自己得直直地站着飞回去,这也太“享受”了。
                  军机上的服务员端了茶进来,明台接过来,替王天风斟了一杯茶。茶色淡黄,略有茉莉花香。
                  “听说你很有本事,居然拿钱去贿赂甲室的人。谁教你的?我教的吗?”王天风开门见山,单刀直入直逼明台的脉门。
                  一句话像刀片刮过明台与于曼丽的心尖,两人的心里都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因为贿赂事小,违抗军令事大。
                  怎么办?
                  明台与于曼丽同时迅速交换眼神。欺瞒无济于事,坦白也未必从宽。明台想想,他把自己刚佩戴上的军衔肩章给取下来,上前一步,规规矩矩地放到王天风的小餐桌上,王天风正眼都不瞧。明台退后一步,再想想,索性把胸前挂的五等云麾励章也取下来,放到王天风的眼前。他想,大不了将功抵过,全都原物奉还。
                  


                来自Android客户端48楼2015-09-09 1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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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小树林里一片寂静,隐约有铁镐声和树叶的簌簌声,王天风的军靴踏着落叶和泥土,顺着铁镐声走来。
                    明台正在帮于曼丽挖泥坑埋东西,什么绣鞋、手帕、青布衫,凡沾了过去锦瑟痕迹的物件、首饰,全被二人一镐一镐铲进泥坑里,狠狠地敲打平了。
                    再没有锦瑟这个人,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了。
                    于曼丽下了决心,永远与锦瑟决裂,因为锦瑟死了;永远与于老板的情感不再有交集,因为于老板死了;永远都不再记得什么养父,因为养父在她心底也死了!统统去死吧!
                    王天风依旧觉得明台与于曼丽实在可爱。经过了这么大一场生死洗礼,稚心不改,当真埋了旧痕迹,就能忘旧吗?
                    但愿能吧,他想。两个孩子能做到这一点,实属不易。
                    于曼丽看见了王天风,吓得往后一哆嗦。明台发觉有异,回头看到教官,扔下铁镐,小跑过来,立正,敬礼。  “陪我去走走。”王天风说。
                    “是。”明台跟着王天风向树林幽静处走去,他的手伸在背后,给于曼丽打了一个“休息”的手势。
                    于曼丽的脸上露出微笑。
                    明台不回头也能感应到搭档的笑容,于是,他嘴角上扬,面带几分自得。
                    王天风和明台沿着萧萧落叶铺满的小径,走在寂静的山林里。树梢上不停有水珠滴落,湿气很重,空气里裹着新翻泥土的香,军靴踩在泥上,一踩一个脚印,很新鲜的痕迹。


                  来自Android客户端54楼2015-09-10 1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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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州城,一家不起眼的“绸缎”铺子里,于曼丽内穿一件淡青色旗袍,外罩着狐裘披肩,伸着长长的、涂得猩红的指甲戳着一大匹绸缎料,跟铺子里的伙计细声细气地说着话。
                      一会儿,明台拎着一只皮箱从铺子里面走出来,掌柜哈着腰一路殷勤地送,笑吟吟地道了声:“您慢走。”明台示意于曼丽走人,于曼丽轻飘飘直起身,挽了明台的胳膊,给小伙计和掌柜的抛了个媚眼。
                      伙计看得直愣愣的,掌柜淡淡一笑而过。
                      明台和于曼丽走到僻静处。
                      明台说:“万事俱备。”
                      “还差什么?”
                      “一张通行证。”
                      “那,我呢?”
                      “你留在外面接应。”
                      于曼丽欲说什么,明台的手轻轻一指,旨在告诉她“服从”。于曼丽很是着急,明台径直向前走去,于曼丽疾步跟上,依旧挽着他,腰肢慢捻地缠着。
                      天空低垂在树梢头,颜色青灰,青灰得愈来愈厉害,浸得树梢神经质地发颤,尽管风很轻,还是能够感觉到有人在低声说话。
                      “你下次能不能干净利落点?”明台在埋怨。
                      “我觉得很干净啊。”于曼丽不解。
                      树下站着一男一女,男的穿着黑色的日本军队专属的列车员服装,女的穿着乡下人的青布衫,青布鞋。他们的脚下搁置了两只不同颜色的皮箱。树边系着一匹他们从山里农户的手里花高价买来的瘦马。
                      “两刀就解决的事情,你偏要下八刀。”
                      “习惯动作。”于曼丽很无辜。
                      “习惯动作会暴露行藏的。”
                      “我……改。”于曼丽说。  “你说你,你做这么多无效劳动,你累不累啊?”明台看了看表,他在等待着,远处渐渐有火车的隆隆声传来。
                      “准备行动。”明台随手拎起搁置在脚边的黑色皮箱。他回头看看于曼丽,说:“记得,在松云公路会合。”
                      于曼丽点头。她拎起另一只装满TNT炸药的皮箱骑上瘦马,奔驰而去。
                      “粉碎计划”进入倒计时。
                      “樱花号”专列呼啸着穿过山洞、穿越隧道、穿梭向前……


                    来自Android客户端55楼2015-09-10 1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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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霓虹灯灯光闪烁,霞飞路上的华东影楼还在营业。明台拎着皮箱和于曼丽推门而入。
                        郭骑云正在给一对母子拍照。他回头看见二人,问:“新婚夫妇吧?”
                        于曼丽怔着,居然呆了。
                        明台笑着说:“好眼力。”
                        “你们先去试衣间换衣服吧。”
                        “好。您先忙着。”明台随手拉于曼丽进入试衣间,顺手把皮箱搁在墙角里。
                        于曼丽有些不自然,明台没注意她的表情,他还真的在试衣间挑选着各式各样的礼服,对着穿衣镜比画。
                        “曼丽,好看吗?”他问。
                        于曼丽微笑,明台对于服装的品味向来是很高的,加之他本身高挑的身材、修长的双腿,简直就是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很有品味。
                        明台也给她选了件婚纱,说:“你试试这一件,管教日月无光。”
                        于曼丽笑起来,第一次对着婚纱笑。她把那件婚纱拿在手里,紧紧拥着,仿佛既亲切又温暖。
                        外面传来郭骑云的声音,“好,靠拢一点点,对,跟妈妈亲亲,好,”郭骑云钻进黑布里,“好,保持笑容。”他按下照相机快门。
                        明台穿了一身燕尾服很帅气地走到照相馆布景前,他随意拨了下头发,昂着头,摆了一个很绅士的姿势。
                        郭骑云送走了照相的母子,回头关闭了照相馆,顺便把窗帘也拉上了。明台能够感觉到郭骑云对自己到来的紧张和不良情绪。一个下属的重要素质,模糊之中有端倪可察。
                        郭骑云敏锐、感性、多疑。
                        于曼丽走了出来,她并没有像明台一样换了衣服,她把不属于自己的婚纱给挂回原位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61楼2015-09-11 1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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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把这个拿给他。”郭骑云说。
                          “不,不行。”于曼丽很激动地站起来,“我必须要告诉他。”
                          郭骑云啪的一声按下电台的电源开关,说:“你想害死他吗?”于曼丽愣住。郭骑云接着说:“以他的性格,你不怕他‘大闹天宫’,最后压在五指山下,永世不得翻身?”
                          “他只信任我,我是他的生死搭档。如果我都不对他讲真话,他还会信谁?”
                          “你对他讲了真话,他将成为第二个‘毒蜂’,而你将成为刽子手。”郭骑云说,“你自己考虑好前因后果,千万别冲动。”
                          “如果他有一天知道了?”
                          “只要我们遮盖得好,他就不会知道。就算他有一天知道了,他也不会责怪你。”
                          “他会的。”于曼丽喃喃自语。
                          “我不替你做决定,既然你已经蹚了这趟浑水。”郭骑云说。
                          “他就在下面等着。”于曼丽已经有些恍惚了。
                          “所以,你要尽快抉择。”郭骑云说,“你还要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在警告于曼丽,于曼丽明白,郭骑云是踩在“中间色”上的猎人,而明台的眼里只有是非黑白。
                          明台煮好咖啡,一个人在照相馆的房间里溜达。于曼丽神情凝重地从楼上下来,郭骑云紧随她的身后。
                          明台说:“这么快就联系上了?你们之间好像合作得并不愉快,曼丽?”
                          于曼丽居然淡淡地一笑。
                          明台笑着说:“看来,问题不简单,出了什么大事?”
                          “我们电台的信号很不稳定,接收时间断了三次,电源需要维修,电压也不稳。”于曼丽尽可能拈些行话来敷衍。
                          “电压的确是个问题。”明台说。
                          他在楼下煮咖啡,看见灯光一明一暗,晃晃悠悠,就知道电压不堪重负。没办法,为了避免日特、汉奸的搜查,他们用的都是电灯线。
                          于曼丽把一张译出来的电文递给明台。
                          上面写着一行字:吴淞口第9号仓库,二十六箱。保证运输。
                          “是前线物资。”郭骑云很主动地说。
                          “我们常做摆渡吗?”明台问。
                          “是。有命令就做。”
                          “有内线?”
                          “是,仓库里有内线。”郭骑云进一步地解释,“这种事按惯例都是我亲自去负责,仓库的内线也只认我,比较隐蔽和安全。军需物资上了船,有B区作战组接管,我们只负责仓库与货船衔接这一段。”
                          “好吧,摆渡照旧,郭副官,你注意安全。”
                          “是,组座。”


                        来自Android客户端63楼2015-09-11 1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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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于曼丽留在这,有事情我会主动跟你们联络,箱子里的人头你们处理一下。还有,郭副官,我希望你尽快处理好自己的家事,并做好搬家的准备。”
                            “搬家?”郭骑云很吃惊。
                            “这地方不安全。”明台幽幽地说。
                            于曼丽的心一直悬在半空,她看着明台,喉咙管噎着,忍耐着,面对这个聪颖又独断的人,于曼丽始终难以想象,如果他有一天知道自己欺骗了他,他会怎么样。
                            天空渐渐陷入黑暗。
                            今夜一定很漫长。于曼丽想。


                          来自Android客户端64楼2015-09-11 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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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国公园是一个树荫浓密,有着红紫缤纷花圃的好去处。于曼丽十万火急地把明台约到这里相见。
                              明台穿了一身休闲的白西服、足下蹬着一双程亮的白皮鞋,悠闲地走过来,于曼丽背对着他,坐在一株垂杨下的白色长椅上。
                              明台问:“什么事?如此要紧。”
                              于曼丽抬头看他,轻轻地说:“今日密电,上峰指示,清除汪伪政府要员明楼,由你亲自执行任务。”
                              这是一个雷霆重击、晴空霹雳的指示!
                              明台的心里怦怦直跳,惊得几乎连呼吸声都减弱了,那简简单单一句话,犹如半空里劈下天雷来,明台直感觉自己脚下的泥土开裂,自己直坠下万丈深渊,眼前一片昏黑。
                              他有些站不稳。于曼丽赶紧扶他坐下。
                              于曼丽从口袋里掏出刺激性极强的一种外国牌子香烟,取了一支叼在嘴里,打燃打火机,点燃香烟,替他先吸一口,然后,把点燃的香烟塞进明台的嘴里。
                              明台吸了一口烟,太呛,他的手哆哆嗦嗦地夹住香烟,他需要控制好情绪。
                              “你在飞机上,抢枪自杀的时候,都没哆嗦过。”于曼丽悠悠地靠着他的肩膀,缓缓地依着他的身子缩下来,直接坐在翠绿的草地上,曲着腿,自己也点燃一支烟。
                              “怎么一样呢?”明台叹了口气,“太不近人情。”
                              “怎么,你觉得军统局有人情味吗?”于曼丽坐在他的膝下,仰着脸看他,对他说,“我们逃吧。”
                              明台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很久没有跟于曼丽这样剖心剖肺地对话了。
                              “我们逃吧。”于曼丽有些激动,“我们手上有现金,足够我们逃亡的路费,我们去香港、去法国、去美国。哪里可以藏得住我们,我们就去哪里,我们改名换姓,重新做人。我能吃苦,不怕吃苦。我愿意跟着你去任何地方!哪怕是地狱!就算眼前是万丈深渊,你叫我先跳下去,我也会跳下去等你。”
                              她太冲动,太语无伦次,太真情流露,她认真恳求的表情令明台感动中有些惊疑。这不像平时的于曼丽。  “我要骗你呢?你也跳?”
                              “跳!你骗我,我也认了。”
                              “你疯了!”明台大口地吸着烟。
                              于曼丽的眼眶里滚动着泪花,她嘴里的烟落了地,烟头烫在她的旗袍上,她看着那微弱的火心苗子,她快坚持不住了,她感觉自己的情感已经奔到了断头崖上。
                              


                            来自Android客户端65楼2015-09-11 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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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如果要逃,是因为我无法执行上级的命令,我不能开枪打死我大哥。你为什么要逃?你没理由!你完全可以——”
                                “我爱你!”
                                明台哑了。
                                “我爱你!我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所以,我爱得很辛苦!我很无耻卑贱哀怨隐忍地爱着一个我根本不配爱的人!我爱得很惨是因为我知道结局!”
                                明台内心被激荡,被震撼,被感动,被一种莫名的悲哀所缠绕。
                                他坐着。
                                她跪着。
                                他其实心里有数。正因为有数,他才感觉自己对于曼丽残忍。
                                自己从来没有对她动过心吗?一定动过心,她这么美,这么可怜,这么凄惨,这么楚楚动人。
                                可是,自己并不爱她。
                                自己是厌恶她的过去吗?明台心里乱成万缕丝麻。
                                于曼丽哭了。她读懂了明台眼神里的含意,她太懂男人了。她卑贱不堪的内心一戳即破。她仿佛把明台的七筋八脉都摸得透透的。他太残忍,关键是他自己不知道自己残忍。
                                这对于曼丽来说,才是最大的残忍。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跟她在一起。所以她哭得天崩地裂。
                                明台不能制止。此时此刻,于曼丽不再是他的属下,不再是他的生死搭档,不再是他的什么同事、朋友、同学。她就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因为她真的爱上了自己。
                                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为我而死!明台想哭,也没地哭去。
                                明台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大难题。
                              ……


                              来自Android客户端66楼2015-09-11 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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