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服侍着用完膳，夜色已经深沉。我抵不住困意，就着被子和衣而卧。
次日醒来，屋内空无一人，唯一抹寒阳穿过窗户，惨白投在地面。我心里发慌，忙喊道：“梅香！菊韵！”“奴婢在！”听得人声，心下才安定，问道：“皇上呢？”“皇上去早朝了。”菊韵回道：“奴婢们服侍姑姑洗漱用膳吧！”
我一边用膳，一边出神望着门口。玉檀拖着沉重的步子进来，一脸憔悴，满面泪痕，眸子盛满疲惫，想是这几日过于劳累。“姐姐！”“玉檀！”我说：“去你那里吃杯茶如何？”玉檀默了默，终点点头。
时值深冬，密雪如玉，红梅如焰，缕缕暗香浮动，洒满整个庭院。两人皆披白莲暗纹刻丝斗篷，一路踏银屑而至。屋内炉炭正旺，陈设依旧，我不觉心下一酸，面上却不显。
“好妹妹，你坐在这里别动，我去给你煮壶茶来。”我不由分说将玉檀按在椅子上。玉檀若有所思地撑着头，看我烧开一壶热水，见水烧至蟹眼，提起茶壶，堪堪将水注入杯中，茶叶顺水而动，霎时茶香扑鼻，绿意盈盈。“姐姐，你沏茶的手法还是这么熟练！”玉檀开口赞道。“快尝尝。”我微笑。
几杯热茶下肚，两人皆褪去寒意。玉檀一直沉默着，面色凝重。我隐约知道她担心什么，却不愿主动提起，只向她讲在浣衣局偷读的话本子和小说，又讲偷闲画的漫画。玉檀家中穷苦，且常年身居宫中，想来对这些没听过见过，却也极为渴盼，一时听得入神，双手拄颐，瞳孔放大：“姐姐，什么时候我也得见这些就好了！”“傻丫头，急什么？等你放出宫去，有多少看不得，玩不得呢！”我笑着。
玉檀脸色忽一黯，眉心微蹙，眸子闪烁几下，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哭跪在我面前。我微惊，心下已猜到几分，忙道：“这是做什么？玉檀，可是受了什么委屈？说不定我能帮你想想法子！”一面说，一面伸手去扶。
“姐姐！我只愿在这宫中陪着姐姐，况家中幼弟老母，我实在放心不下。我若在宫里做御前侍奉，家里人还有些微薄的倚仗，二来我也可时时接济他们。若出宫去，纵得享自由，或是配了好人家，心下终究难安。求姐姐别让我出宫！”
玉檀是前朝人，心思又缜密，留在宫中只怕危险，不如出宫安生。我叹息一声，扶起玉檀，拍拍她的脸颊道：“真是个痴丫头。你虽愿意，我却不忍心。姐妹多年，你隐忍难过，我是看在眼里的。如今你有出宫的机会，我怎能为自己私欲留你在身边，让你继续在宫中忍受痛苦煎熬？
你若担心家中无人照应，银两不足，我这里还有些梯己，横竖用不上，你若不嫌，一并拿去，可解衣食劳苦之忧。”玉檀身体一颤，听得我如此说，还欲下跪，我一把搀住她，“玉檀！就这么说定了。姐妹同心，你过得好，即使我们天各一方又何妨？你若待在身边，反叫我担心，皇宫风云诡谲，你该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玉檀还欲说什么时，见我神色坚定，只好轻叹一声，眉心紧蹙，点点头，复归座聊天。
一时天色已晚，雪骤急，搓绵扯絮，跌跌撞撞漫天飞舞。我起身道别，谢绝玉檀的挽留，执一玻璃绣球灯，一路披雪饮风回到养心殿。
东暖阁内烛火通明，我隔着珠帘看到胤禛认真批阅奏折的身影，心里泛上暖意，觉得很安定。他察觉到我的目光，搁下笔抬头，唇边含着丝笑，静静看着我。两人对视半晌，我忽觉双颊滚烫，膝盖剧痛，站立不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见状，起身紧走几步扶住我，嘴里埋怨道：“有话也不急在一天说完，如今你的身子不比以前，怎么还是这样不爱惜自己。”我见他满脸担忧，眼中隐隐一丝责备，忙轻笑着摇摇头：“哪有这么娇气？只是和玉檀多说了会儿话，没想到雪下急了。”他沉默一会，说：“下次不许这样。”“我记住了。快去批折子吧，我陪着你。”他摇摇头，在我额头轻弹一下，转身回到桌前。
我歪在榻上，捡一本书随意翻着，突然想起我那本在浣衣局画的集子，忙去西暖阁拿过来。一页页翻过去，或是满纸滃染的乌云水墨，或是清新雅丽的烟雨江南，或是无边无际的草原戈壁，无一不是阔远淡然。当中几粒人，或是我和姐姐，或是和四爷、十三，或是和绿芜，或是和八爷、十四等人。又几页高楼大厦、灯红酒绿，或烟花满天，或满桌筵宴，与前世父母家人一同欢笑。不用想了，这辈子是回不去了！我默默哀叹。
我忽觉双膝发冷，疼得厉害，低头看时，才发现腿上毯子已不知何时滑落地上。自鸣钟敲过九下，已到亥时。
怎么时间这样快？我走到桌前，轻抚他肩膀道：“不去睡吗？”他住笔，转过身，握住我手道：“我得看完这些折子，你困就先去睡吧。”我微笑摇摇头，“我陪着你。”我回至榻上，抱膝看着他，时而皱眉叹息，时而奋笔疾书，时而唇边含笑。我不觉痴了。
“若曦？若曦！”猛然回过神，见他不知何时已站在我眼前：“看什么呢？”我满面绯红，又不好说看他看得入迷，不安地绞着手，不知该说什么。他见状了然一笑道：“今天你也累了，洗漱安置吧！”我如释重负，轻轻点点头，正要离去，他一把拽住我，在我耳边暧昧地笑说：“收拾完悄悄过来。”我脸腾的一下滚烫，看看他身后龙床，忽生酸楚，忙摇摇头，抽身离去。
次日醒来，屋内空无一人，唯一抹寒阳穿过窗户，惨白投在地面。我心里发慌，忙喊道：“梅香！菊韵！”“奴婢在！”听得人声，心下才安定，问道：“皇上呢？”“皇上去早朝了。”菊韵回道：“奴婢们服侍姑姑洗漱用膳吧！”
我一边用膳，一边出神望着门口。玉檀拖着沉重的步子进来，一脸憔悴，满面泪痕，眸子盛满疲惫，想是这几日过于劳累。“姐姐！”“玉檀！”我说：“去你那里吃杯茶如何？”玉檀默了默，终点点头。
时值深冬，密雪如玉，红梅如焰，缕缕暗香浮动，洒满整个庭院。两人皆披白莲暗纹刻丝斗篷，一路踏银屑而至。屋内炉炭正旺，陈设依旧，我不觉心下一酸，面上却不显。
“好妹妹，你坐在这里别动，我去给你煮壶茶来。”我不由分说将玉檀按在椅子上。玉檀若有所思地撑着头，看我烧开一壶热水，见水烧至蟹眼，提起茶壶，堪堪将水注入杯中，茶叶顺水而动，霎时茶香扑鼻，绿意盈盈。“姐姐，你沏茶的手法还是这么熟练！”玉檀开口赞道。“快尝尝。”我微笑。
几杯热茶下肚，两人皆褪去寒意。玉檀一直沉默着，面色凝重。我隐约知道她担心什么，却不愿主动提起，只向她讲在浣衣局偷读的话本子和小说，又讲偷闲画的漫画。玉檀家中穷苦，且常年身居宫中，想来对这些没听过见过，却也极为渴盼，一时听得入神，双手拄颐，瞳孔放大：“姐姐，什么时候我也得见这些就好了！”“傻丫头，急什么？等你放出宫去，有多少看不得，玩不得呢！”我笑着。
玉檀脸色忽一黯，眉心微蹙，眸子闪烁几下，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哭跪在我面前。我微惊，心下已猜到几分，忙道：“这是做什么？玉檀，可是受了什么委屈？说不定我能帮你想想法子！”一面说，一面伸手去扶。
“姐姐！我只愿在这宫中陪着姐姐，况家中幼弟老母，我实在放心不下。我若在宫里做御前侍奉，家里人还有些微薄的倚仗，二来我也可时时接济他们。若出宫去，纵得享自由，或是配了好人家，心下终究难安。求姐姐别让我出宫！”
玉檀是前朝人，心思又缜密，留在宫中只怕危险，不如出宫安生。我叹息一声，扶起玉檀，拍拍她的脸颊道：“真是个痴丫头。你虽愿意，我却不忍心。姐妹多年，你隐忍难过，我是看在眼里的。如今你有出宫的机会，我怎能为自己私欲留你在身边，让你继续在宫中忍受痛苦煎熬？
你若担心家中无人照应，银两不足，我这里还有些梯己，横竖用不上，你若不嫌，一并拿去，可解衣食劳苦之忧。”玉檀身体一颤，听得我如此说，还欲下跪，我一把搀住她，“玉檀！就这么说定了。姐妹同心，你过得好，即使我们天各一方又何妨？你若待在身边，反叫我担心，皇宫风云诡谲，你该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玉檀还欲说什么时，见我神色坚定，只好轻叹一声，眉心紧蹙，点点头，复归座聊天。
一时天色已晚，雪骤急，搓绵扯絮，跌跌撞撞漫天飞舞。我起身道别，谢绝玉檀的挽留，执一玻璃绣球灯，一路披雪饮风回到养心殿。
东暖阁内烛火通明，我隔着珠帘看到胤禛认真批阅奏折的身影，心里泛上暖意，觉得很安定。他察觉到我的目光，搁下笔抬头，唇边含着丝笑，静静看着我。两人对视半晌，我忽觉双颊滚烫，膝盖剧痛，站立不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见状，起身紧走几步扶住我，嘴里埋怨道：“有话也不急在一天说完，如今你的身子不比以前，怎么还是这样不爱惜自己。”我见他满脸担忧，眼中隐隐一丝责备，忙轻笑着摇摇头：“哪有这么娇气？只是和玉檀多说了会儿话，没想到雪下急了。”他沉默一会，说：“下次不许这样。”“我记住了。快去批折子吧，我陪着你。”他摇摇头，在我额头轻弹一下，转身回到桌前。
我歪在榻上，捡一本书随意翻着，突然想起我那本在浣衣局画的集子，忙去西暖阁拿过来。一页页翻过去，或是满纸滃染的乌云水墨，或是清新雅丽的烟雨江南，或是无边无际的草原戈壁，无一不是阔远淡然。当中几粒人，或是我和姐姐，或是和四爷、十三，或是和绿芜，或是和八爷、十四等人。又几页高楼大厦、灯红酒绿，或烟花满天，或满桌筵宴，与前世父母家人一同欢笑。不用想了，这辈子是回不去了！我默默哀叹。
我忽觉双膝发冷，疼得厉害，低头看时，才发现腿上毯子已不知何时滑落地上。自鸣钟敲过九下，已到亥时。
怎么时间这样快？我走到桌前，轻抚他肩膀道：“不去睡吗？”他住笔，转过身，握住我手道：“我得看完这些折子，你困就先去睡吧。”我微笑摇摇头，“我陪着你。”我回至榻上，抱膝看着他，时而皱眉叹息，时而奋笔疾书，时而唇边含笑。我不觉痴了。
“若曦？若曦！”猛然回过神，见他不知何时已站在我眼前：“看什么呢？”我满面绯红，又不好说看他看得入迷，不安地绞着手，不知该说什么。他见状了然一笑道：“今天你也累了，洗漱安置吧！”我如释重负，轻轻点点头，正要离去，他一把拽住我，在我耳边暧昧地笑说：“收拾完悄悄过来。”我脸腾的一下滚烫，看看他身后龙床，忽生酸楚，忙摇摇头，抽身离去。
鸿羽难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