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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芙-中篇】青罗-1 潇湘拾梦曲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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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黑龙江1楼2020-10-12 20:18回复
    峰巘倚翠,远岫浮碧烟,寒潭青山,浮光肆游,荡涟漪翩跹。复行深处,见素匾竹檐,纤尘不染。羲和高端,时清风拂来,揽暗香阵阵。庭院之中,见一青衫女子,怀抱瑶琴缓步前行。女子虽年岁颇长,可岁月匆匆仿佛格外疼惜着人,不曾留下丝毫痕迹,尤是一对杏眸,如清水般明净柔和。
    青衫女子正是程英。
    桃花树下,落英缤纷。程英将怀中瑶琴横置,放于玉台之上。纤指轻拨,闻得清音悠扬,如鸣佩环。她抬眸而望,觅得一抹俏白身影入眸,白皙的手轻挥,且见人温和笑笑,轻唤道:“阿逍,你到师父这儿来。”
    白衣少年听得呼唤,身形微顿了下,忙放下手中纸笔,回首凝望。只见他青稚未消的容颜俊美异常,那寒眸若玉,朱唇薄抿,直道说不出的清冷绝尘。时眉眼轻佻,仿如墨玉,姿容昳丽之甚,纵天人得见,亦恐一念堕尘。
    少年名唤杨逍,是程英唯一的弟子。
    杨逍点点头,衣袂轻扬,便行步至桃花树下,与人并肩而坐。稍时,程英满眸慈爱地看着他,更抬手抚过那如墨青丝。“阿逍,你很聪明。无论是武艺还是琴棋书画,几乎一点即通……”她说着,眉眼间皆是止不住地赞叹与欣慰,随似想起了什么般,将人揽至身侧,又续言:“这些年过去,现下师父能教给你的,已经很少了,只是有一点……”
    程英言辞稍顿,未将话道毕,反覆手压弦,拨指成音。初若浮云柳絮,婉扬轻逸,待半阙曲过,渐蕴情融之。闻之委婉连绵,又似悲切痴缠,万千情思,皆作声声涟漪。一曲罢,徒余妙音绕梁。她驻指于弦,弯眸笑视身旁,正云淡风轻的他,说道:“方才一曲,阿逍能记下多少便弹多少,不必勉强回忆。不过……一会儿要告诉我,你对此曲作何感悟。”
    “弟子献丑了。”杨逍极恭敬地向人颔首示意,遂阖眸而思。不过须臾,他俊美的面容间已浮得自若神色,像是颇有把握。他挽过衣袖,即勾指挑弦,任修长白皙的指流连琴间。时仙乐阵阵,一扬一顿,杨逍皆收放得当,全然不似初回闻奏。
    只是细辨之下,二者音律虽无二差别,而个中情韵,却相距之甚。
    “上阙利落,如登高临远,尽收水天一色;下阙缠绵,曲者平生胸臆,皆付山水之间。弟子拙见……应诉不得志?”杨逍悬腕收掌,思虑半晌,方缓缓而语。然此时,程英却笑了笑,似一早便料到会如此般,颇无奈道:“不愧是你,仅听一遍就能复奏至此。但……你我同奏一曲,音律无差,可阿逍只通曲中律,却未会情。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倘若一直这般冷眼待物,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所谓“少不更事”。杨逍听她如此道,虽觉单字不难理解,可汇作一句,便晦涩难懂。他垂首不语,纵思虑良久,仍难参个中深意。故杨逍摇摇头,向人问道:“师父,我不懂……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程英轻叹了声,拍了拍他算不得可靠的肩膀,颇无奈道:“傻徒儿,怎会是你的错?也难怪,你不曾涉世,想来不懂……也理所当然,罢了。”她一改语气,转将那瑶琴拉近了些,续温柔道:“我三日前教阿逍化气融弦的功法,还记得多少?再运一遍,给师父看一下。”言罢,她温润的神色中倏添忧愁。一瞬恍惚,那潜藏固封的过往涌上心头,却道苦涩。
    他袖手拂弦,挥遒之际,只见数道苍流自弦迸发,凝气成锋。望着那道道寒锋,程英不觉凝眸怔神,看着小徒儿与故人“甚为相似”的容貌,心道:“不知是什么样的姑娘,才能令你甘堕凡尘,知痛知伤……”她苦笑了番,随担忧起人,那注定要一路坎坷的情缘。
    “阿逍真聪明……那,师父再教你些别的好不好?”
    时逝匆匆,少年便这般与女子相依为命,一晃数载。
    然世事多变,自入秋以来,程英的体况便愈渐衰弱。原是以为时节多变,偶感风寒罢了,怎料这一病即是数月。一如往昔,杨逍早时出了门,下山为师父去取治咳疾的药,待归来之际,却发现庭院内洒扫的丫鬟仆人们都不见了踪影,甚是寂静,仿佛连落花微声,都可细细察闻。
    杨逍看着颇为凄冷的庭院,眉头一皱,忙放下了手中的药材,动身搜寻各处。后厨、厢房、杂物间……他几乎寻遍了小筑的每一处,终是在师父的书房前见到了那些洒扫仆人。抬眼望去,只见众人神色慌张,皆蹲伏在书架旁,一本一本的翻看着架上的书籍。而最是显眼的,莫过于角落处,近乎被散落书籍淹没的程英,正发了疯般在寻着什么。
    “师父!您身体不好,怎能经得起这般折腾,我先扶您回去休息可好?”话音未落,杨逍作势便要扶人起身,怎知却被人一把挣脱。随后,不论他如何劝阻,她皆不闻不问,仍执拗地翻书腾柜,一本又一本。
    一声轻响,书籍自程英的掌中悄然跌落。她先是怔了番,盯着那空落落的书架无言良久,俶而回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般,无尽的失落与怅然,和着一抹忧愁,浮现在她本就憔悴十分的面容上。不过须臾,两行清泪自人眼角滑落,她咬着唇,垂首抽泣道:“阿逍,我找不到它了,找不到了……”
    那一刻,她清澈如水的眼眸倏失了光辉,再不似从前明亮。
    在杨逍的记忆中,师父向来端庄温婉,若仙子那般清秀出尘。他只知师父是天底下最秀雅脱俗的人,却不曾见过她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见师父这般,他眸间瞬闪过一丝惊愕,顿屈身半跪,驻人身旁轻道:“您切莫动气,身体要紧。您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东西不见了吗?翻遍天下,我也一定帮您找回来。”
    “是《潇湘水云》的箫谱……我明明将它放在这里的,现下却怎也寻不见了。”程英失神间,杨逍忙扶人坐于旁,斟了杯茶奉过,随之极是恭敬地立之身侧。他思虑稍许,刚想开口宽慰,却先被扯住了衣袖。只见她眼角噙泪,失落道:“箫谱的内页中,夹着一张故人的画像。对我来说,它甚至比我的性命还要珍贵……阿逍,我知道我此生都再见不到他了,连这最后一点的念想,都要留不住了吗……”
    所谓故人,想来应是师父数载岁月间,一直痴痴牵挂着的那个人。
    彼时年少,梧桐红蓼,丹枫锁庭院清秋。程英总是将年幼的杨逍抱在怀中,共坐庭前青阶,以玉箫奏上一曲淇奥,哄他入眠,那时他便常听师父念起“问花花不语,为谁落,为谁开。算春色三分,半随流水,半入尘埃。”这一句诗词。后他问起,方知师父倾尽韶华,是为了等一个永远不会归来的人。相思暗许,怎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时至今日,杨逍念及这些往事,仍是无法理解师父待那人的情意与执着,他虽未感同身受,却也不忍看她伤心欲绝。故他点了点头,回握住她紧扯衣袖的手,认真道:“不会的,您和他的记忆一定都留得住的,就算拼上这条命,徒儿也一定会帮您将那箫谱寻回来。只是您要答应我,在我离开去寻箫谱的这段日子,您要保重身体,按时服药,再不可如今日这般动气了,好么?”
    话音未落,只听得一声轻咳,殷红狰狞的血渍瞬染过他白若无瑕的衣袖,宛若朵朵红莲,分外刺眼。不待杨逍动作,程英已然昏厥,径直倒在了他怀中。


    IP属地:黑龙江2楼2020-10-12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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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黑龙江3楼2020-10-12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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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黑龙江4楼2020-10-12 2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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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黑龙江5楼2020-10-12 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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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视一刻,二人俊美的眉眼间皆氤氲出些许尴尬。杨逍轻咳了声,颔首时分,抻了抻手佯作镇定的模样,发问道:“你说你不是富商花重金雇来的守卫,也就是说,你是来偷东西的吗?”少年闻言,连嗯了两声以示赞同,随后便如恍然大悟般,尴尬问起:“看你这架势,也是来偷东西的吧。”
            杨逍并未回应,倏以手覆面,纠结了好一会儿才行步上前,解了少年的穴道。
            “你找什么,我方才将这仓库翻了一遍,或许会知道你想要的东西在哪儿。”杨逍回身取了个软凳,静坐于旁,顺与少年交谈起来。少年的性子颇为洒脱,倒也未将方才的争执放于心上,遂大方答:“是一味毒草,叫虞美人,其花朵甚是鲜艳,大概……以嫣红色居多。”
            “我记得这东西,应该就是这个箱子……”话音未落,杨逍抬手指向不远处一描了金漆的箱子,少年循向而去,果真在箱中发现了那味虞美人。他不禁喜出望外,将其尽数收进怀中,旋即上前,对杨逍躬身一拜,感激道:“我素日对这些药材了解不深,若无少侠相助,不知何时才能解得了明教眼下的困局,范遥在此先谢过了。”
            少年名唤范遥,看起来似乎比杨逍还要年轻一二。
            杨逍点点头,亦回敬一礼,想箫谱既已寻回,还是早日归去为妙,故欲转身离去。不料一声“且慢”,使他脚步暂驻,回眸一瞥,正是范遥所言。只见他神色紧张,或有苦衷,那深邃的眸间透出一抹忧虑,认真道:“方才交手,我知少侠身手不凡,此刻我明教被所谓江湖正派围联名声讨,正是生死攸关之际……”
            范遥顿了顿,继续道:“我明教众人虽行事乖张,可却不是什么奸邪之辈。那些江湖正派自视清高,几次三番出言诋毁明教为魔教,更欲联手置教中千余性命于死地。眼下众派围攻在即,我是临危受命,来取洪水旗制毒所用的药材。不知少侠可愿随我同赴光明顶,一解困境?”话音未落,他亦躬身抱拳了番,以示诚意。
            “既如此,我便随你走这一遭。那些个伪君子,我向来也是瞧不上的……以多欺少,就更要杀他们个挫骨扬灰。”杨逍点点头,墨眸倏染得三分轻蔑。他向来不屑所谓“名门正派”自视清高之姿,更厌其种种“道貌岸然”之举。故此,杨逍拂袖冷哼,转拍了拍范遥瘦弱的肩膀,淡然道:“还有,不必少侠长少侠短的了,我叫杨逍。”
            杨逍在范遥的邀请下,遂与人动身前行,赴去了光明顶。其实……他本可不顾此琐事,许是骨子里的倨傲,使得人听过所谓“正派”的龌龊行为后,便自发地,衍生出想修理那些败类的意愿罢了。
            一路奔波,赶了数日路程后,二人都略有疲累。时途径汉阳,范遥便提出稍事休息,调整一日再行不迟。
            怎知方入城门,一股萧瑟气息便扑面而来。可见长街数里,不少人家皆挂白披孝,以表新丧,本应门庭若市的商铺,也早已空无一人。须臾回首,又见那胡同口处,远远行来一列长队,为首的二人高举纸花与丧旗,旗上俨然写着一个“纪”字,随后四人亦合力抬着一口厚重的棺材,而行在长列最末的,想必就是死者的家眷了。
            “唉……造孽啊,这一场瘟疫,不知要了这汉阳多少无辜百姓的性命啊。纪老爷这一去,他年幼的女儿便再无依靠了。”二人观望间,坐在一旁茶摊处的老人忽开口叹息道。杨逍闻言,眉头微蹙了下,而范遥则撇撇嘴,附和道:“真是可怜……”
            眼瞧着举丧的长列即将出城,忽闻得一声稚嫩。循声而望,便见尽头处有一碧衫女儿,不过五六岁的模样,眉眼虽青涩十分,却仍瞧得出是个美人坯子。只见她紧喘着气,拼了命般追赶那相距甚远的队伍,且不时回头,对身后的丫鬟嗔道:“不要你们跟着我,我要去找爹爹!”
            她便是纪老英雄的独女——纪晓芙。


            IP属地:黑龙江6楼2020-10-12 2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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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前,纪老英雄终是没挨过瘟疫的折磨,于病中去了。稚子何怜,纪家上下悲痛之余,也只能瞒着年幼的晓芙,谎称是人出了远门,择日当归。怎料出殡之时,竟被纪晓芙看见了躺在棺材中的爹爹,于是趁众不备,悄一路跟踪了来。此时,随行的丫鬟见势不妙,便忙向身前的二人求助,放声道:“那边的公子,可否帮忙拦一下我家小姐!”
              杨逍侧目一瞥,凝眸在那抹碧衫之上,不觉轻笑。
              话音未落,他已然纵身而跃,姿翩跹清逸,飘忽若神,须臾便瞬至其身前。不待纪晓芙闪躲,他伸臂一揽,倏抱人在怀,无论怀中的小丫头如何折腾,都未曾松开半分。而纪晓芙瞧挣脱不开,爹爹亦失了踪影,委屈之余,便一把扯住杨逍的头发,环着他脖颈大哭起来,且将鼻涕眼泪蹭了人一脸。
              “疼疼疼……小丫头先松手好不好?不要哭,告诉我你怎么了。”杨逍听着那哭声,只觉一个头两个大,遂抬手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安抚着,直至人肯松手放过他可怜的头发。须臾,纪晓芙抬起头,看着他俊美异常的容貌怔了下,反哭得更凶了。随之她埋首于人颈间,抽噎道:“爹爹不要我了……哇啊啊啊……”
              恍惚间,杨逍相忆懵懂幼时,亦曾向程英问起“为何爹娘生他却又不要他”,正似今日的纪晓芙般。思绪至此,他便缓下眸色,将怀中的她抱紧了些,一如彼时师父回答自己时,柔声道:“他没有不要你,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等你再长大一些,他就会来看你了。”言罢,又轻抚过她额发,以作宽慰。
              “真的吗?爹爹真的会来看我吗?”她吸了吸鼻子,撅着嘴道。待杨逍“嗯”了声,纪晓芙才停止了哭闹。稍顷伸起自己的小手,摸了摸他的脸,又攀住了他的肩膀。“……呜。”许是折腾得累了,小丫头打着呵气,蹭了蹭杨逍温热的脸颊,渐阖双眸。只不一会儿,便已沉入了梦乡。见小魔王睡着了,逍遥二人与匆忙赶至的丫鬟,方舒了口气。
              “多谢公子,我家小姐年幼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丫鬟说着,正欲伸手接过人怀中的纪晓芙,不想小丫头早已双臂紧缠,牢牢环住了他。眼下若是强行将其抱下,只怕她又要惹其哭闹不止,无奈之下,杨逍便只能先随丫鬟回府,待她苏醒,方再行打算。
              范遥随于末尾,看着杨逍怀中恬然入眠的纪晓芙,不忍憋笑,心道:“小丫头年纪不大,倒是将逍哥的豆腐吃了个一干二净,且是光明正大的那种,俩人怕不是有缘。这万一日后真成了,自己岂不是还要唤小丫头一声嫂子……?”
              就这般,十六载未曾吃过败仗的杨逍,以一种特别的方式,输给了少不更事的纪晓芙。
              澹澹轻烟,溶溶院落,斜月映帷帘,转眼已是入夜时分。纪府上下早已熄了烛火,眺目而望,唯有窗前那两盏纸灯,仍明光葳蕤,倒平添凄意数分。远穹浑如漆墨,晓星渐沉,冷然萧瑟如是,杨逍一如往昔,拂着晚风,独坐于庭前凉阶,不知思虑几何。
              庭院寂寥清冷,倏传细响声声,只见承柱之后,有一小小身影悄然浮现,似在观望着什么。杨逍未及回首,却已意识到了人的存在。登时,他眉间化得一丝温意,遂无奈笑道:“不必躲了,我知道是你……小丫头现下这么精神,可是白日里睡多了的缘故?”一语道毕,那小小身影并未回应,转而向前挪了数步,待行至杨逍身前,却不知为何,又停下了脚步。
              杨逍见她双颊微红,搅着手指,诚是一副想过来又不敢的模样,遂笑意更甚了。见人这般,他俶探臂伸腕,悬双掌在前,温声言:“是不是想让我抱抱你?过来吧……不过,不可以拽我的头发,也不可以把鼻涕蹭我一脸。”随之起身半蹲,摆了摆手,示意人不必害怕。纪晓芙见得了允准,瞬甜甜一笑,径直扑向了他怀中。
              被抱起的一刻,她便用柔软的小脸蹭了蹭他,旋即又环住了人。温软的触感于他肌肤流连,不禁使素来神色冷峻的杨逍,渐红了双颊。他虽鲜少与女子接触,且颇反感,可对身为孩提的纪晓芙却不怎么排斥,反喜欢得紧。他抬起手,捏了捏她圆润的小脸,又言:“怎么又一个人悄悄溜出来了,照顾你的丫鬟呢?”
              “都睡着了呀,怎么叫都起不来……黑衣哥哥看起来又好凶,我不敢去找他,还是哥哥你最好了,生得漂亮,身上也总是香香的。”纪晓芙揽着人的修颈,撒娇般道。然杨逍意识到她口中“看起来很凶的黑衣哥哥”是范遥后,由不得失声而笑,遂道:“其实我比他更凶哦?以后不可以再偷跑出来了,知道了吗?”
              纪晓芙点点头,颔首稍顿了下,似乎想起了些什么。她纯澈如水的眸中忽闪过一抹失落,便攥过杨逍的衣袂,撇嘴道:“晚饭时,婶婶告诉我,过些日子要将我送到峨眉派拜师学艺。晓芙的娘亲很早就不在了,现下爹爹又出了远门,我舍不得家,不想去什么峨眉……”
              早年间,峨眉派的风陵师太曾受过纪家恩惠,誓约报答。故纪老英雄去世的消息一出,峨眉便派人修书,言明愿收孤苦无依的纪晓芙为弟子,护人一世周全,以报纪前辈的恩德。如此安排,对年幼的纪晓芙而言,已是再合适不过的结果了。
              “原来小丫头叫晓芙啊,很衬你。”杨逍敛眸沉思了番,轻揉过她略凌乱的发丝,宽慰道:“晓芙比我幸运,至少见过自己的爹是什么模样。我自出生,就未曾见过爹娘一面,甚至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可正因为没有他们陪伴在侧,晓芙和我才更要坚强一点儿,这样……待来日爹娘找到我们的时候,才不会让他们担心,对不对?”
              “所以乖乖的听话,去吧。”他看着一脸不舍的纪晓芙,耐着性子道。
              “我会听话的。呜……漂亮哥哥明天也要走了么?”只见人唇角一撅,顿眼底噙泪,怯怯地扯了扯他衣角。那双星眸望着人,似蕴不舍,更捎得几分挽留,她抽噎又道:“哥哥能多待几日么,能陪我一起去峨眉么?晓芙一个人,会怕。”小小的身影,向少年温软的怀抱间缩了缩,便如平素躲在纪英怀中一般,予她莫名的安心。
              陡然间,他的心仿佛被什么撞了般,初氤氲起一股莫名情愫,既陌生、又忐忑。杨逍怔了神,不觉以温柔十分的目光看着人,顺解下腰间岫玉,交予她掌。“因为和那个看起来很凶的黑衣哥哥还有事要办,不能陪你了。别哭,这个……送给你,就当是我一直陪在你身边罢。”那岫玉触手生温,通体纯澈,一瞧当知绝非凡品。她收下玉,把玩了一番,又仰首看了看杨逍,方破涕为笑。
              殊不知,那块岫玉是程英的心爱之物,亦是他六岁生辰时的贺礼。杨逍一佩即是数载,从不轻易离身,而现下,他却将这岫玉转赠于她。
              他从未想过“为什么”,只是本能般地,希望晓芙能一直无忧无虑,尽展欢颜。


              IP属地:黑龙江7楼2020-10-12 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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