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自占

【总序】迟来的吊唁
天空阴沉沉的，一朵朵阴云渐渐地遮蔽了冬日的微阳，最终飘下了冰冷的片片雪花。冬天的精灵们还未知晓大地生灵们的苦痛，它们依然在天地之中跳着自己的舞蹈，最后飘落到地面上，飘落到钢铁的残垣上，飘落到一座座无名的石碑上。
　　她展开手掌，几片雪花落在了手心中，消融时带走了些许的温度。她掀下了掩盖面庞的兜帽，苍白的脸颊和长发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美好，曾经带给她的也只有病痛。她将眼里饱含着的泪水擦去，默默地走近那座钢铁残垣，和之下的墓园。
　　凭借着记忆，她迈开步伐，走到了残骸的一端。她拂去上面的雪花，镌刻着岁月痕迹的字眼，倒映在她的眼中：
　　“Roudes Island”
　　她不再回头，向着另一边的墓园走去。
　　说是墓园，然而一座座的墓碑上没有刻下一个名字。里面掩藏的，可能是无名的流浪士兵，也可能是巴比伦的首席科学家。现在，他们都长眠在这座墓园之中。
　　她走近一座墓碑，向地上挥了下手，本不该在深冬之季绽放的白色百合花迅速地生长拔高，最后开出了纯洁的花朵。她将百合花摘下，放在面前的墓碑上，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才回身看向来吊唁的另一个人。
　　他全身都包裹在一件大长袍中，兜帽下面还戴着一个漆黑的面具，只露出了一双金黄色的双眼。“回来了？”他对着眼前消失了数年的伙伴说道，然后又像是不小心忘记了似的，轻声补上了她的名字，“薇安。”
　　“是的，回来了……”薇安看着他的面具，他饱受岁月和现实打击的脸庞就藏在之下，但因为“智震”的威胁不能展现出来。她也呢喃着，“我回来了，宁录……”
　　“新伊甸计划……”
　　“我知道，我看得出来……”
　　薇安只是指了指那千疮百孔的钢铁残骸，就又回身凝视着无字的墓碑，低声叹息着：
　　“这里，是凯尔希医生吧。如果那天我没有离开的话，她是不会上‘罗德岛’号的——医生只需要一个就够了。”薇安蹲下身子，把手搭在了墓碑上，“平日里她总是和我说那些白化病患者应该注意的事项，我都没听。回来之后，却永远听不到了……”
　　薇安站起身来，没有等宁录，径直走到了旁边的一座墓碑前：“这里，应该是特蕾莎吧……平日里她总是强调自己的贵族血脉，偶尔还会耍点脾气……”想到这里薇安忍不住笑了一声，“结果选拔的时候她是坚持到最后的，所有人都没有她的意志力和领导力。”
　　雪地上一前一后的跟着两行脚印，薇安一个个地回忆着“罗德岛”号上的成员们——从露西亚，到天成，再到安妮，再到阿南刻……最后，她站在了十个并列的墓碑之前。
　　和前面的无字碑略有不同，墓碑上统一刻着那个特殊的符号——一柄长矛，刺穿了一只章鱼。
　　“猎人们，我不认识。”
　　“伊阿宋，珀琉斯，忒拉蒙，赫拉克勒斯，俄尔普斯，忒修斯，阿德墨托斯，俄琉斯，波吕克丢斯，提费斯。”宁录一一念出了他们的代号，“都是传说中阿尔戈号的成员。”
　　薇安在他们的碑前放下了一朵百合，然后鞠躬致意。
　　“博士还好吗？”
　　“现在他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宁录摇了摇头，“如果我们还不能找到‘第五力’的本源的话，和旧日支配者们的战斗就永远不可能取得决定性的胜利。猎人们的诞生只能缓解一时，迟早我们会被无尽的争斗给拖垮，将脚下的大地让位于海洋……”
　　最后，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彼此……
　　雪已经停了，阳光渐渐透过阴云照了过来，点亮了大地。
　　“薇安，回来吧，让我们再尽最后一次努力。”宁录向着眼前从童年陪伴着自己的密友伸出了手，“我知道你不是逃兵。巴比伦你的位置，我一直为你留着。至少，我们都该尽到自己的责任。至于天意是否要人类灭亡，那不是我们可以掌控的了。”
　　“我暂时还不会回去。”
　　听到这句话，宁录收回了伸出去的手，但薇安的下一句话又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但我确定，这场战斗我们不会输——我已经知道‘第五力’的本质了。”
　　“那是什么？我会转告给博士，一字不差！”宁录的声音早已没有科学家的冷静，而是洋溢着欢喜。
　　“我会说，但不是现在……”薇安凝望着从云端显现的太阳，“如果我能从决斗中活下来的话，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告诉你们。”
　　“决斗？”
　　“也许叫这个有点不太合适。”薇安轻轻一笑，“可我想不出更合适的叫法。可以的话，给我一个取心爪吧……”
　　“等着我，我这就给你去拿。”
　　“等一下，宁录。”薇安又叫住了他，“如果可以的话，给我的骨灰在这里准备个位置吧。”
　　“别说丧气话，我们还没有完成走出地球的愿望呢。”宁录说完，头也不回地朝着最近的巴比伦实验室跑去。
　　“宁录，原谅我。”薇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悄声呢喃着，“如果我活下来了，最后这一年的时间里，我会好好陪着你的。”
　　一阵风将地上的残雪吹起，粘在了薇安的身上。

顶顶

顶

好，滋瓷

【序】日记
一天的生日庆典过去，小露西法为自己当初的同学们挥手告别，然后悄悄地躲开爸爸的视线，溜上了楼上自己的房间里，顺手把门带上了。
　　她悄悄划亮一根火柴，点亮了那盏油灯——小家伙的光环还很黯淡，没有亮到能照明的地步。而且爸爸之前也说了，黑暗里写字会伤眼睛的。
　　借着火光的照明，她轻轻地拉开了一个抽屉。里面的小本子记下了小露西法这段时间来的所有心事和想象。她将本子翻到了最新一页，在旁边的墨水瓶里润湿了一下笔。一阵窃喜的心情从她的心底流了出来——虽然爸爸说过不会看自己的日记，不过啊，这件事还是只想要给自己说吧。
　　她心里这么想着，开始下笔：
　　1084年12月25日 晴
　　转眼就是我12岁的生日了。和前面几年一样，还是只有爸爸陪着我一起。学校里的朋友又有好久没见了。不过也没事，爸爸说过，好的铳械师的伙伴只有他的铳械仪。但我倒是可以肯定，他说的绝不是“千机”这种有着自我意识的那种。
　　写到这里，她摸了摸自己眼角的那颗小结晶。“千机”感受着她的心灵，也释放着“高兴”的信号。稍微停了一会后，她又开始书写：
　　它知道得很多，不过其他铳械仪也知道得很多，但我估计它们可不会像这样体会我的心灵，不然在千仪所它们就不会不选择我而让我尴尬了。
　　说起伙伴，其实我还是有几个的，只不过都不怎么见面。小莫姐姐这这几年不知道溜到哪儿去了，连我的生日都没有回来过——按爸爸的说法是“执行任务”，我真想不出有什么任务能让她好几年都不回来看我一眼。不过要是她因此成了英雄，我和爸爸都会骄傲吧，毕竟小莫姐姐是他从那个新生的龙……龙……龙什么市带回来的。
　　除了小莫姐姐，阿炽姐姐和阿能姐姐也应该是我的朋友吧。爸爸一直在帮助她们生活，也应该算是我的姐姐了。再过几天，阿炽姐姐就要到能用守护铳的年纪了。但她好像还没有守护铳呢，所以我和千机就为这个献上了我们的“楚女作”（希望没写错），做了一把过载系统的守护铳。从两年前初学铳械改造的时候，我就一直觉得四连发过载系统早就该升级了，但在千机的帮助下，用了好几周我才搞定这个五连发系统。至于那把铳，早就被我悄悄放在了爸爸准备给姐姐她们送去的生日礼物里，并给她们留了张纸条祝阿炽姐姐生日快乐了——这件事可不能让爸爸知道，他一直反对我和她们接触，说不想引起她们痛苦的回忆。同在义人的光辉照耀下，又会有什么痛苦回忆呢？
　　爸爸这几天也很忙，好像是因为我上周研制的另一套铳械系统——医疗铳械引起了其他叔叔阿姨的注意。总之这几天，爸爸一直在和他们讨论一些不想我听到的事（从他老是赶我去睡觉就看得出来，他又不是不知道我从来不喜欢这么早睡觉的，真是个傻老爸）。不过，我偶尔还是会偷听到“风林”，“守护军”什么字眼，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啊……
　 “咚咚咚——”
　　突然的敲门声让小露赶紧合上了日记本。正想着把它藏到哪里去，叔叔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过来：
　　“露西法妹妹，开下门啊，哥哥有事和你说！”
　　“知道了，等一会啊。”小露将日记本重新放回了抽屉里，然后解开门口的锁，“是什么事啊，米迦勒叔叔。”
　　“我都说了几次了我最多是你哥哥……”
　　“比我大十四岁的哥哥？”
　　“好了好了，你说是那就是吧。”本着不跟小孩子纠缠的心态，米迦勒赶快终止了这个话题，“现在啊，我们有个重要任务要给你呢。”
　　“什么啊？比小莫姐姐的任务还重要吗？”露西法询问道。
　　对此，米迦勒并没有直接回答：“先下去听一下乌利尔说吧。老师刚才已经同意了，只要你愿意，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露西法乖乖地牵着米迦勒的手，跟着他走到了楼下的小会议室。
　　……
　　就在这个晚上，命运的时钟上好了弦，开始缓缓转动。

坚持下去

令人舒服的文字

“呃……”
　　眼角的黑暗并没有随着意识的清醒而消退，而是变得越来越浓郁和压抑。在连绵的黑暗之中，那一阵阵的踏步声，让她想赶紧脱离这一切……
　　她伸出右手扒上旁边的矮墙，摊开的手掌中，一些黏稠的液体缓缓流下。她的手一松，积蓄的力量从身躯中流尽。
　　“不要逃～逃不掉的～”来者将冰冷的双手搭在了她的脸上，让她的眼睛直视她沾满猩红与伤口的脸，“想想～想想你做了什么～”
　　然后，一只已经骨化的手放在了她的右肩上，手指对准了她的骨节……
　　“啊——”
　　她终于从这个噩梦之中醒来了。
　　“为什么？我做了什么？”她眼中倒映着手心残留的血迹，不住地问自己。
　　那不是她记忆中的血迹。这些血迹，只是无胄盟刺客们为他们的轻敌所付出的代价。手臂上传来的阵痛，也不过是近距离使用长铳而不加保护措施的后果而已——虽然在那种紧密的追击下，根本来不及作什么保护措施就是。
　　黎明前的黑暗让位于阳光，让先前隐匿中的村庄重新回到光明之下。她用昨晚依靠的长铳撑起身躯，还没有彻底清醒的眼睛下意识地向四周扫了一眼。
　　“嘶——”使用高强度聚焦目镜的后遗效果现在才开始显现。瞄准用的右眼被阳光照到，迅速感到了刺痛，让她下意识将手按在了眼睛上。她也因此没有看清脚下的路，不小心就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
　　一夜奔波的身躯现在根本没有机会来重新稳定自己，只能带着她砸到面前的门上。
　　“哐——”木门并没有上锁，客人没有稳住的身形直接砸进了房间里，也将她身上披着的帽衫给掀开。但却并没有引起站在另一边柜台里的老主人太大的反应。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客人。”店主细细打量眼前的人。先前白色的帽衫遮住的光环和脸已经显现了出来，客人有着一头黄色的微短发，四周漂浮的翼羽更是说明了来者的种族。
　　“叔叔，你为什么不关门呢？”她从地上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在店主眼里，眼前的萨科塔不过十六七岁，应该还是在学校安心上着学的年纪。联想到昨晚那打斗的响声，老人不由得微微叹息了一声。
　　“叫爷爷没事——本来就没有什么要担心的。”老人从身旁搬出一个木凳，示意对面的小天使坐下聊，“安分的年轻人都跑到大骑士领那里追寻一夜暴富，不安分的都跑到隔壁的维多利亚找谋生机会了。留在这里的也就是我这种老人和一些孩子，现在就算是村长，也不过是个大一点的女孩儿罢了。”
　　她婉谢了老人的好意，说着取出几枚信用币——和龙门币一样通用的货币：“护目镜，谢谢。”
　　“你要穿越沙漠吗？”虽然是问句，但店主并不显震惊——周围的年轻人早就受不了贫苦，几乎都想穿越这个不设防的边境到对面去。但活着过去的，自然——很少。“那不是个好选择，赏金猎人从来就没消停过，而且最近那儿可能会有天灾。你还年轻，我可不想让你死在那儿。”
　　“不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小天使好像想起了什么，“但比起天灾，人祸也许更可怕吧。”
　　“那希望你不要遇到了——无论天灾还是人祸。”店主说着，一只手取下旁边的一个护目镜，另一只手收起了柜台上的硬币。
　　“再次谢谢你。”接过东西后，小天使慢慢地退了出去。
　　等到她走远后，老人才从身后拿出一把铲子，推开从来不锁的木门，并把“休息中”的吊牌翻到“营业中”的一面，然后走到了离自家的小店不远的村口。
　　村庄的大门上插满了箭矢。老人走上前去，耐心地将它们一支一支从进村的铁门上拔下。
　　随后他推开大门走出去，仅仅是几米开外就有一具无胄盟刺客的尸体，而他的伙伴则是远在几百米开外就被一一击毙——不过，至少他们只是被普通铳械点杀，没有像这个刺客一样，身体被威力巨大的狙击铳械击穿了一个巨大的洞……
　　“这件衣服不能用了啊……”老人说着，收起了这个刺客的复合弓，并用铲子草草地挖了一个坑将他填埋，“不过比起上次商队给的目标，可能要多收获不少呢。”
　　年轻的村长并不知道，村子里相当一部分物资的来源，都是通过搜刮路过的旅客与过路的一个“商队”交换得来的，有时候，甚至旅客本身也会作为商品……
　　但看在那个小天使为他们带来的这份“礼物”的份上，老人并没有对她下手。
　　“快点动手吧，让孩子们看到就不好了。”老人念叨着，加快了手上“回收”的动作。
　　被世界遗忘的人，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了……
　　……
　　一步一个脚印，带着护目镜的她已经走过了一大半的沙漠——这片沙漠本来就不大，只是因为天灾频发而变得十分危险。不过此时，她的好运也到头了，天空上的天灾云已经开始聚集，如同黑暗的领主率领千军万马奔袭而来。最后的路程，开始有点生死未卜。
　　旋风打着转，卷起了一些飞沙。范围并不大，她慢慢地绕了过去。此时如果仔细看她的右眼，会发现一些黑色结晶一样的东西出现在她的眼角，投影出一大堆数据和预测。

（续上）
靠着右眼角的神秘物件的分析结果，一路上到处形成的旋风没有让她受到一点伤害——小的影响不大，大的早已经绕开。衣服上只有一点点沙粒被沾染上，除此之外别无影响。
　　但天灾的主体终于到来。之前形成的那些旋风开始慢慢聚集，形成一个个的尘暴向前一刮，就把途中的沙子卷起一大片，同时也把她的兜帽掀掉，让她的发丝在飓风中飞舞。
　　天灾对此不感震惊——这篇沙漠下埋着很多人，有先前的居民，也有后来的越境者。尘暴也开始慢慢聚集，形成巨大的沙尘暴，边缘阻碍在她的身前。此时，她离对面的安全区只有十米左右的距离了。
　　巨大的沙暴呼啸着转着，在她身前组成了一道墙壁。见状，她索性忽视了眼角那个结晶的警告，用手臂遮住眼睛，振动着翅膀向前跑去——趁着风还不是很大。
　　……
　　过了一段时间，沙暴边缘终于露出了一个人影。她左手护着被卷走护目镜的眼睛，右手向前挥舞着，阻止风沙阻碍自己前进。当她跨出最后一步，又向前跑了好几十米后，才回头看向那刚开始消散的沙暴。无论是脸庞上的划痕，还是沾满风沙的旧衣，都暗示着这次行动冒的巨大风险。
　　“你最后不该那样做的，这样太危险了。”右眼角的黑色结晶向她的脑海里输入了这段信息。
　　“没事，至少我们安全了。”她笑着坐在地上——周围的沙丘是很好的隐蔽，而且前面不远处就是一片森林。
　　“恐怕未必。”
　　像是为了印证结晶的话，一发箭矢迅速的穿过沙丘间的缝隙飞过来，不过幸好也没中。
　　“看来这次不是一般的戍边部队。”在她躲到一座沙丘后的时候，结晶如此提到。
　　“也许吧。”他转头看向射击来的地方——是那片森林。“我不喜欢战斗。”
　　对方的弩手失去了目标，暂时停止了进一步的射击。两边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咕咕了这么久真的抱歉了）

@黑色毒标丿 @柏喙意志 @L1337◎ @小格温今天吃什么呀 @江南北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