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南北街返京的路上恰好有一条小道通往西部护城河,今夏大摇大摆走在前头,身后有陆绎带着一众锦衣卫浩浩荡荡跟随,让她生生走出几分“大王叫我来巡山”的阵势。
陆绎忍了又忍,实在看不下去她一脸春风得意的模样,挖苦道:“看来袁捕快很喜欢‘狐假虎威’的故事啊,这狐狸扮得倒是入木三分。”
今夏自是听出他话中的讽刺意味,面带微笑地回敬:“陆大人您说笑了,在您面前,卑职可不敢当这狡猾的狐狸。”
身后一众锦衣卫饶是训练有素,此刻也忍不住伸长脖子想看看自家大人脸上是什么表情。
可惜陆绎表情管理很成功,并没有让他们看出什么端倪。
说话间,一众人行至桥梁上,苔痕上阶绿,顺着青石阶密密铺就一道翠绿软毯。今夏对着桥栏微微眯了眯眼,朝身后陆绎道:“大人可派手下在这片附近寻找,重点搜查桥墩等处,我在曹昆指甲缝里发现了少许墙灰颗粒。”
陆绎吩咐下去,锦衣卫分散开按照今夏的指示四处搜寻。今夏也掏出水晶圆片,对着有青苔的地方一处一处查看起来。
水晶圆片下的细节在今夏眼中一览无遗,她走到一处河坝岸边看了几眼,这才满意地收起圆片。
周围青苔遍布,只有这一片像是被人刻意抹掉,露出常年覆盖在苔藓下的青石板。
本以为抹掉脚印就能掩盖踪迹,却不想欲盖弥彰,反而更容易被人发觉。
今夏摇头作叹,上前检查每一个布防图可能的藏身之处。
她一路检查,陆绎就负手一路跟在她身后,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时而不屑时而自得的表情。
两人走到河坝连接处的一座小亭子里,今夏兀自四处查看,陆绎一抬头便看见亭梁上露出明晃晃的绸布。
“那里——”他等了今夏一会儿,终是不耐烦地提示。
今夏踮起脚伸长脖子,几根长发不小心扫到陆绎面上,痒痒的,他避开挑逗的长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估摸今夏看见了,他吩咐道:“去给我拿下来。”
这使唤人的语气让今夏听了满心不爽又不敢反抗,只得乖乖应着。
“得嘞,大人。”您开心就好,今夏撇撇嘴,脚踩扶手攀着柱子上了亭顶。
她凑近亭梁一瞧,陆绎在底下听见她小声嘟囔:“看来咱们的运气不太好啊……”
今夏拿到黄绸布便跳下来,陆绎有先见之明地往后退了几步。
果然,今夏一落地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绸布扫落梁上的浮灰,弄了今夏一头一脸。
陆绎看着面前这只无所适从的“小花猫”,终是忍俊不禁。
今夏刚要开口,忽然鼻子又一痒。
“阿嚏——!”
陆绎心道,这个喷嚏倒是打得中气十足。
今夏搓着鼻子,看着陆绎气定神闲地站在一旁,跟自己的一身狼狈形成鲜明对比。
她眼珠一转灵机一动,拿着绸布向陆绎靠近。
“大人——”她假装脚下青苔一滑,踉跄着就往陆绎身上扑去。
陆绎何许人也,早就看穿了今夏的小心思,身形飘然一动,今夏阴谋败落扑了个空。
今夏首战失利仍不死心,仍旧凑上前再次尝试,不料这次估算失误,演戏演过了头,真的被青苔滑了一跤,直直摔到陆绎身上。
陆绎在短短一秒内进行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认命地站在原地,任由今夏将自己抱了个结结实实。
今夏本以为陆绎会躲开,没想到竟然将男版“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
……这位陆大人总算还有点良心。
她楞过之后不忘趁火打劫,不辱使命将手上的浮灰悄悄在陆绎身上抹了几下。
嘿嘿……这才公平嘛。
“抱够了吗?”陆绎冷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她后退一步拍掉手上余灰,装傻充愣地朝陆绎笑了笑,
陆绎打量着她手里的绸布:“为什么只留下这个?”
“卑职怀疑是两次需要的不同。第一次运送布防图到这里时恰好需要黄绸缎包裹作为掩饰,第二次曹昆取走布防图时,黄绸缎太扎眼不适合作为外包裹,所以曹昆只带走了里面的东西另觅它物作为包装,而绸缎弃之不用就留在了这里。”
“亭梁每到后半夜至清晨的时间段里会聚集露水,这块绸布有些潮湿,说明布防图至少在这里过了夜。”今夏展开绸布比划着尺寸:“不过看来装布防图的器具不小,否则用不到这么大一块绸布。”
“那依袁捕快之见,曹昆会将布防图转移到何处?”
“大人,我想到了一个地方,您猜猜看。”今夏神秘一笑,目光流转灿然生辉。
陆绎唇角一勾,笑而不语。
在他眸光清亮的眼睛里,今夏看到了自己心中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