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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救赎(空松中心,无CP,七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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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枯萎凋谢的墨菊重新焕发生机,那是我孤注一掷的救赎。
避雷:黑化,死亡,少量肉与血腥描写


IP属地:上海1楼2018-02-19 12:53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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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2楼2018-02-19 1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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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甜蜜的烙印
      【壹】
      二月十一日,早七时,松野宅客厅,坚硬的玻璃与厚重的窗帘隔绝了晨曦,客厅中一片漆黑死寂。
      最左的门被扭开把手,小屋里柔和的阳光慢慢爬上那扇用浅粉色的玫瑰粘出一个咖啡杯形状的门板上,半明半暗的门前踅出的男子头戴一顶缝着桃粉色帽带的米色礼帽,内穿白领淡粉色丝光衬衫,外着未系扣的灰色毛呢西装外套,配一条同款领带,下搭黑色长裤,卷起裤脚,露出和衬衫同色的船袜。
      男子扶着粉玫瑰门的门框单膝跪下,带茎掐断门右下盛开在肉粉色花盆里的墨菊,将其插入衬衫口袋,扣好西装外套的两个纽扣,换上锃亮的黑皮鞋,锁死最左的门,走出松野宅。
      墨菊稚嫩的花瓣探出毛呢外套,伴随着男子稳健的步伐,哽咽颤抖。
      男子的表情藏在压得很低的礼帽下,他微抿嘴角,轻车熟路来到一家放着乡村爵士乐的星巴克咖啡店侧面,他用拇指向上顶了顶帽檐,黑亮的眼珠往店内一扫,店内客人不多,稀稀落落坐在靠近前台和窗边的位置。
      “安息吧。”
      男子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随后嘟嘴而笑,勾出个可爱的弧度,绕到星巴克咖啡店正面,推开大门。
      “欢迎光临!”前台服务生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职业微笑,那笑容在看清男子的瞬间僵硬了片刻,他抬起握拳的右手置于嘴上来掩饰自己不自然的唇角,歪头回忆着,“小椴……你是小椴对吧?”
      “我那么容易被人忘记吗?”男子把左手背到身后,闭上左眼,摇了摇另一只手的食指,“好过分哦,我们五天前明明才见过面,你怎么可以忘记我,‘以己度人’的杜己先生!”
      “抱歉抱歉,我最近实在太忙了,记性不佳,”杜己挠了挠脑袋,哈哈笑道,“小椴,我请你一杯咖啡来赔罪吧。”
      “真的可以吗……那我就要中杯的‘焦糖玛奇朵’了哦?细腻柔滑的奶泡和繁复甜蜜的焦糖是玛奇朵里最美味的部分呢!”男子用右手包住左手,两手放在胸前抱怨道,“真是的,都怪杜己先生,你把我的馋虫都勾出来啦!”
      “焦糖玛奇朵……我记下了,很快就能做好,小椴找张桌子等一等吧。”杜己五指并拢,往右抬臂示意道。
      “但是杜己先生,我、我……我尚有个不情之请。”男子对着手指,偷偷抬眼瞟杜己,一脸的委屈和期待,乖巧的小模样令四周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了过来。
      “小椴,算我求你,别做出这个表情来,别人会以为我恃强凌弱的。”杜己扶额,悄声道,“咱俩什么关系,我还能拒绝你不成,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男子雀跃起来,眼珠骨碌碌一转,招手让杜己附耳:“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瞧,我最近特别喜欢墨菊,以前也是做过咖啡的,这杯焦糖玛奇朵上的焦糖让我来涂可以吗,我想把它涂成墨菊的样子!”
      杜己迟疑道:“这——”
      男子咬住下嘴唇,巴巴地瞅着对方。
      杜己举手投降:“我是怕你了,都依你,你从那边绕过来吧。”
      “杜己先生最棒啦!”男子拍手,开心地走进挂着“闲人免进”牌子的门里。


      IP属地:上海3楼2018-02-19 1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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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甜蜜的烙印
        【贰】
        警笛森森,红蓝交错的寒光射入星巴克咖啡店,连湛蓝的天空都多了一抹冷冽。
        年轻的刑警脚下踩着亮度惊人的黑皮鞋,裤线烫得飒爽笔直,带了双白手套,上衣口袋里别着一副方框墨镜,颈上围了一圈闪闪发光的金链。他摘下大檐帽,两道墨眉若长剑出鞘,星眸凝光,棱角分明的菱唇斜斜上扬。这位鹤立鸡群的刑警绕起食指转着手里的大檐帽,踱步到警车前,猛地将大檐帽戴回头顶,飞快地将方框墨镜往鼻梁上一架,摘下右手手套打了个响指,手比对勾型,棱角分明的菱唇斜斜上扬:“在下是新调来的刑警唐松,敖满队长好!”
        敖满抽了抽嘴角,十分想把这个招摇过市的小刑警踹回警局:“……店长的笔录做了吗?”
        “诶?原来还要做笔录啊?”唐松摸着下巴,一本正经地道,“动画片里不都是凶案现场勘查结束后直接逮捕犯人的吗?”
        你以为这里有一个外表看似小孩智慧却过于常人的侦探时刻准备着给你一剂麻醉针再揪出真凶吗?
        敖满忍了又忍,可惜没忍住,抬手给了唐松一个爆栗,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拖进了星巴克咖啡店,伴随着“敖队长,在下的鞋脏了啊啊啊啊啊”的惨呼声。
        脏了正好,瞅见你那双不忍直视的鞋就烦——敖满面无表情地忖道。
        星巴克咖啡店中铺设了木质地板,座椅装潢十分考究,为方便查案,除了店长外所有涉案人员皆被请到警局做笔录,店长将店面恢复成报案前的样子,未吃喝干净的甜点与咖啡蔓延着甘苦交杂的馨香。
        店长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他不断搓着双手,苦笑连连地请求敖队长尽快破案。
        尽快破案,好不耽误你做生意是吧?
        敖满挑眉,不太喜欢这个咖啡香都遮不住铜臭味的家伙,知道案发地点在哪后,他便把店长打发给唐松:“找个清静的角落给他做笔录,顺便把摄像调出来,完成后找我。”他虽觉得唐松此人极不可靠,但看后者拍着胸脯说“保证完成任务”时自信的笑脸,莫名觉得小刑警顺眼多了。
        据他观察,这家店通向工作间只有两条路,翻前台的木栅门或者走“闲人免进”通往工作间的门,前台的木栅门被钉死,“闲人免进”的门则是从内反锁的,寻常客人无法进入,而案发地点恰在工作间,说明凶手是在这里工作的人,很有可能和死者熟识,或者凶手用了什么伎俩骗开了门。他又抬头瞧了瞧摄像头,毫不掩饰地对着前台,他要是凶手绝不会忽视摄像头和一众食客去翻不算矮的木栅门,前台的路走不通。
        他戴上手套,踱至“闲人免进”的门前,摸出店长给的钥匙插入锁孔,打开了门。
        是的,这扇“闲人免进”的门在案发后不仅没被破坏,还被锁死了。
        馥郁的香味蔓延在空气中,这是独属于焦糖的甜腻。
        往前走十余步,经过库房、杂物间和盥洗室,敖满到了走廊的丁字转角,往右是前台,往左则是工作间,正对的门上了锁,门牌写着“监控室”三个字。
        先去看案发现场吧,他打定主意,向左拐去。
        焦糖香愈浓。
        工作间的门没关,他穿好鞋套,戴上手套,小心地检查现场——没有脚印,白皙的柜子上有一杯香浓的焦糖玛奇朵,咖啡杯是罕见的浅粉色。他用指尖摸了摸咖啡杯,杯中的咖啡是温凉的,咖啡杯旁放着一朵正在盛开的墨菊,杯中奶泡上焦糖的形状和墨菊极其相似。
        死者名叫杜己,是这家咖啡店里的员工,此时他穿着工作服,低头坐在墙角,表情扭曲挣扎中夹杂着不敢置信,灰色的毛呢领带结深勒入喉。
        敖满回头去瞧那杯似乎没被动过的咖啡,觉得凶手扼杀的概率大于毒杀,存在偷袭的可能性,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他还是把领带放入证物袋,看看能否提取出指纹来,正当他打算叫人将尸体带回警局,他忽然发现杜己攥紧的右手指缝间缠了三根带毛囊的发丝,这个发现令他大为振奋,他连忙取出发丝收好。
        “咖啡和花朵一样,都是有自己的寓意的。”
        “咦?在下第一次听说咖啡还有寓意,店长给在下长长见识?”
        “我随口给你举几个例子吧,拿铁形容平淡的感情,蓝山极言爱情的艰辛,但我最喜欢的果然还是焦糖玛奇朵。”
        “焦糖玛奇朵……点它的人多吗?”
        “多啊,因为它的含义是‘甜蜜的烙印’。”
        “店长当真博闻强识。”
        “哪里哪里,唐警官抬举了,请稍等,我这就调出今天的监控记录。”
        敖满听着走廊中唐松和店长的说笑声,回头凝视杜己喉间被领带结硌出的印记,又死死盯着浅粉色的咖啡杯,脸色变得无比肃穆。
        他想起了五天前结案的自杀案。


        IP属地:上海4楼2018-02-19 1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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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甜蜜的烙印
          【肆】
          杜己案和松野椴松案必然有联系。
          “也不知松野家招惹了什么是非,这下可是绝后了。”
          敖满还记得他五天前的感慨,松野椴松的自杀案不是他负责的,他只是在档案入库前把档案快速通读了一遍——这是他尽人皆知的小爱好。松野椴松案的案情进展非常顺利,结论出得极快,他知道其中有疑点,然一则该案和他没什么关系,二则他旁敲侧击问过一句,同僚打着哈哈扯开了话题。他确定里面的水很深,大概这正是上级没把此案交给他的原因,而他早已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虽说他为人较真又傲慢,但适时装聋作哑做个顺水人情的世故他还是懂的。
          可现在事情不同了,他总不能告诉别人,尤其是人口管理大队的人“你们送去火化的死人魂归咖啡店,拉着他的好友陪葬还被其好友揪下了三根发丝”,他还不想被拉去做心理辅导甚至是精神鉴定。何况,他对杜己案的凶手很感兴趣,做刑警这么些年,相比于捉拿真凶归案的正义感和成就感,跟高智商罪犯的角逐更令他热血沸腾。
          他拿起一张纸,拔开笔帽,在纸上罗列自己想到的要点。
          1.杜己案的过程和松野椴松案极其相似,要么凶手是同一个狡猾叵测的人,要么杜己案的凶手通过某种途径了解松野椴松案的始末并试图让两起案子有所联系。
          2.从犯罪行为来看,毒杀多是蓄谋杀人,扼杀却常是临时起意的激情犯罪,两者出现在一处让人觉得很不协调,并且凶手在杀人后没有取走犯罪工具——和松野椴松死亡时式样一致的领带。
          3.犯罪成本上也存在问题,如果氰化钾还能说是为了仿照松野椴松案而备,但墨菊毫无意义,除非凶手成心标记自己的身份,而这往往预示着连环杀人。
          4.自杀存疑,松野椴松案中最大的疑点有二:删除监控记录的行动似乎很多余,松野椴松和店长、杜己的关系都不错却偏偏选择在店中自杀亦不符合常理。
          “报告。”是唐松的声音。
          “和案子有关的事以后无须打报告,进吧。”敖满两手交叉撑额,用大拇指按揉着太阳穴。
          唐松推门,脚步橐橐,双手递上资料道:“敖队长,杜己的社会关系出来了,他没有仇家,最近也没得罪什么人,家中父母健在。”
          敖满无视唐松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脖颈上五环相衔的金链和脚下锃光瓦亮的皮鞋三重明晃晃的刺目暴击,接过资料边浏览边问道:“店长到了吗?”
          “到了。”
          “带他到审讯室。”
          唐松吃惊地重复道:“审讯室?敖队长,会不会不太合规矩?”
          敖满高深莫测地一笑:“小唐,听我一句话——要想钓到大鱼,就不能用不会产生疼痛的直钩。”


          IP属地:上海6楼2018-02-19 1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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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甜蜜的烙印
            【伍】
            审讯室。
            空旷的屋子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三把椅子,对着门的两把坐着敖满和唐松,背对门的那把坐着星巴克咖啡店的店长。
            “嘿嘿,敖警官,唐警官,二位辛苦!”店长搓着手,眯眼问道,“今儿叫我来,是不是抓到了凶手,我那小店可以恢复营业啦?”
            “别嬉皮笑脸的,老实坐好。”敖满一脸严肃,沉声道,“今天我把你传唤到警局,是找你核实杜己案的情况,顺便让你解释一下连续两次被删除的监控记录。”
            店长面色微变,勉强笑道:“敖警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敖满将杜己案资料的复印件推到店长眼前,指着用荧光笔标记出来的文字:“那家监控室的钥匙只有你、杜己和松野椴松有,现在三个人里就你活着,监控记录还被删了,如果你是警方,你会怎么想?”
            店长吓得连连摆手,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一点:“警察同志,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一无作案动机,二有不在场证明,这两起案子无论如何也跟我扯不上关系呀!”
            “话虽如此,”敖满淡淡一笑,“但警方不排除共同犯罪甚至过失杀人的可能性。”
            店长怒瞪敖满,可敖满的目光更坚定,更有压迫性,店长的胸口剧烈起伏,而后渐渐平静下来,他低下头,终于开口:“罢了……我的确有所隐瞒。”
            敖满给唐松一个眼色,唐松摊开本子开始记录。
            “事实上,杜己和椴松之间可能没有看上去的这么友善。”店长十指交叉于腿,两根拇指彼此轻触,“我记得那是上个月的二十五日,十四松——就是椴松的哥哥,你们警方应该知道——他上午到店里找椴松,告诉椴松他当天中午临时有事,不能陪椴松去见赖小姐了。”
            突然出现的两个名字引起了敖满的注意,松野十四松意外身亡的档案他读过,但这个赖小姐教他非常在意:“你知道赖小姐的全名吗?”
            店长摇头,继续说道:“我之所以对一月二十五日印象深刻,是因为在十四松说这句话的时候,杜己失手把端给客人的焦糖玛奇朵打翻在地,这可是两年来头一回,闻声而来的椴松暗示杜己再给客人做一杯,拉着十四松将地面收拾干净——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我后来听说二十五日出了那个意外,心里总觉得又堵又怕。敖警官您给评评理,大家都是做小本生意的,偏我那么不幸……”
            “……闭嘴。”敖满用大拇指点按太阳穴,“监控记录呢?”
            店长欲言又止,待敖满整张脸写满了不耐烦才说道:“椴松一月份家里出的事比较多,经常告假,以杜己和椴松的关系,椴松请假替他值班的大多都是杜己,所以……”
            “所以杜己一月份就已经知道监控室内部记录的密码并握有监控室的钥匙对不对?!”
            面对骤然咆哮的敖满,店长捏着膝盖,僵在椅子上瑟瑟发抖地点了点头。
            “……你还有什么瞒着警方的?”
            店长使劲摇头,弱弱地补充一句:“警察同志,我全交代了,我真的和杜己案没有关系。”
            “回去吧。”
            敖满长出一口气,赶走店长,扭头对仍在忙碌的唐松道:“小唐,把速记的内容转成文字备案,再帮我跟档案室打声招呼,将松野十四松的事故调查报告复印一份出来,然后你就去午休吧。”
            【甜蜜的烙印·完】


            IP属地:上海7楼2018-02-19 1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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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铁灰的光泽
              【壹】
              二月十一日,正午,松野宅客厅。
              左数第二道门被扭开把手,小屋里明媚的阳光倾泻在那扇用明黄色的玫瑰粘出一个棒球棒形状的门板上,半明半暗的门前踅出的男子头戴一顶亮黄色写着“十四”二字的鸭舌帽,上穿极其宽大的黄色运动衫,长长的袖子盖住手指,下着深蓝色的运动短裤,配一双洁白无瑕的运动短袜。
              男子扶着黄玫瑰门的门框单膝跪下,带茎掐断门右下盛开在土黄色花盆里的墨菊,将其插入运动短裤的口袋,取下客厅衣帽架上挂着的藏青色背包,背包未完全拉上的拉链中露出棒球棒末端,男子背好背包,换上锃亮的黑皮鞋,锁死左数第二道门,走出松野宅。
              墨菊妖异的花瓣探出运动短裤,伴随着男子稳健的步伐,忐忑颤抖。
              男子的表情藏在压得很低的鸭舌帽下,他微抿嘴角,轻车熟路来到高楼耸立的小区中,拐入一栋塔楼,上了电梯。
              “安息吧。”
              显示屏中的数字停在二十五,门开的刹那,男子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随后大张嘴巴,露出灿烂的笑容,走到一扇不起眼的白色防盗门前,按下和电子数字一般鲜红的门铃。
              前来开门的女人瞥见男子的脸,呆了片刻,随即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她哆嗦着指向男子,断断续续地说道:“十、十十十……”
              “大嫂,我找包大哥。”
              男子拍了拍女人的肩膀,这令她放松了不少,但她听完他的话后再次紧张了起来:“你找你包大哥干什么?”
              男子往左侧身,让女人看见背包中的棒球棒:“我大病初愈,当然是找包大哥一起去做复健运动喽!”
              “十四啊,你包大哥他今天不——”女人用余光瞥见打开里屋屋门的丈夫后立即改口,“不太舒服,因此……”
              “阮若,说什么哪?这可是老十四,我包良人的铁哥们儿。”包良人晃到门口,把胸口捶得咚咚作响,对呆站在玄关的阮若嚷嚷完,径自搂住男子的脖颈,带他往客厅走,“中午哥亲自下厨,做黑椒牛柳给老十四吃!”
              “但咱家没牛里脊了呀。”阮若讪讪地提醒包良人。
              男子抱着背包,叉着腿坐在客厅正中的沙发上,插话道:“大哥,不吃黑椒牛柳也没关系,有蒜泥就行。”
              “那怎么像话,黑椒牛柳可是老十四最爱吃的,没二话,今儿个蒜泥要砸,黑椒牛柳更要炒!”包良人第二次拍拍胸脯,冲阮若一瞪牛眼,喝道,“干站在那做甚,还不快去买牛里脊!”
              阮若唯唯诺诺地转到里屋去拿钱,路过男子却蓦地愣住,她抬眸盯着男子,深深吸一口气,又使劲瞧了他好几眼,方才拎着小包出门。


              IP属地:上海8楼2018-02-19 1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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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9楼2018-02-19 1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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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铁灰的光泽
                  【叁】
                  敖满让唐松帮他把调阅松野小松、松野轻松和松野一松三份死亡档案的申请书递呈至档案室,在脑中思索着今日早午的两起案子。
                  从墨菊和凶手孔武有力这两处看,两起案子是同一个凶手的概率极高,且该凶手继续作案的可能性也不低,而现在最大的疑点在于杀人事件和松野事件在地点和物证上存在的“巧合”,这说明它们之间必然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是报仇,抑或是灭口?
                  敖满在屋内踱步,一面想着案子一面不时看表,暗忖小刑警怎么回来得如此之慢。
                  “敖队长,包良人的社会关系出来了,他似乎没有仇家。”唐松递过一份资料,“此外,在下跑了好几间办公室,但档案室的人怎么也找不到。”
                  “找不到?”
                  敖满打了个电话,人事部的答复是不久前该警员的亲戚出了急事,便临时告假走了。
                  “最近真是多事之秋啊。”敖满再次感慨,唐松“嗯”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档案室的人不在调档案就变得很麻烦,因为警局为防档案泄露,档案的备案和调档自有一套复杂体系,无论敖满还是唐松都不了解这套体系。
                  敖满无奈地叹气,翻开唐松拿来的关于包良人社会关系的资料。
                  家庭成员:
                  阮若,妻子,郝美廉超市收银员。
                  包骞,儿子,辍学,因贩毒被拘于当地少管所。
                  “包良人的妻子居然在郝美廉工作。”唐松对敖满说道,“我记得这家超市背后的公司特别厉害。”
                  “公司没有怎么厉害,厉害之处在于那公司隶属于郝达集团。”敖满补充了一句,目光定在包骞那行。
                  二月十一日,下午三点,当地少管所,心理咨询室。
                  淡黄色的墙壁,光滑的同色木质地板,紫罗兰色的窗帘,有靠背和扶手并垫了深蓝软垫的舒适座椅,再加上三四瓶水养富贵竹与墙角一盆叶片发黄的绿萝,十平米的心理咨询室温馨得没有半分少管所的感觉。
                  “我是这里的心理咨询师赖左月,敖警官好,唐警官好。”赖左月将敖满和唐松的警官证递还,声音清脆地介绍了自己,她背倚漆黑书柜坐着,化了淡妆,一身时尚得体的亮粉色的羽绒棉袄,整个人透出一股青春明快的气息,和这间小屋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这名心理咨询师姓赖?
                  敖满心中一动,目光划过墙角的绿萝和赖左月身上的羽绒棉袄,问道:“赖小姐,今天我们来是想向您了解一下包骞的事。”
                  “包骞?”
                  “去年十二月因贩毒进了这个少管所的少年。”
                  “啊……包骞。”赖左月偏头,定定凝视着淡黄色的墙壁,披肩发遮掩了她的右脸,她沉默几息,将发丝捋到耳后,扭回头温柔地笑了笑,答道,“他是我检举的,现在过得还不错。”
                  “愿闻其详?”
                  “众所周知,毒品和赌博皆是无底洞,我想在那孩子深陷其中前帮他彻底摆脱毒品——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
                  “适逢其会吗……赖小姐喜欢富贵竹?”
                  “因为好养。”
                  “这么说来,绿萝也挺好养的。”
                  三人的视线落在墙角那盆叶片发黄的绿萝上。
                  “再好养的盆栽,也会出问题,毕竟……养它的人太懒了,总忘记浇水,更何况绿萝和富贵竹都是难以越冬的植物。”赖左月耳后的发丝悄悄掉回脸前,挡住了她的右脸,“两位警官,还有什么事吗?”
                  “只有一件了。”敖满道,“赖小姐,你的羽绒棉袄真好看,我想给女朋友买一样的,能告诉我你在哪买的吗?”
                  “这件衣服……是朋友所赠,”赖左月道,“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买的。”
                  “请务必告诉我他的名字。”
                  “他的名字是——”赖左月直视着敖满的眼睛,唇角勾起一抹奇异的笑意,“松野椴松。”


                  IP属地:上海10楼2018-02-19 1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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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铁灰的光泽
                    【肆】
                    二月十一日,下午四点,郝美廉超市,会客室。
                    “……如果你无论如何也不愿摘你那见鬼的墨镜,拜托站在我身后,别让我看见你。”敖满无语地挡住自己的眼睛,唐松令人不忍直视的刺目暴击依然威力惊人:且看那遮住大半张脸的方框墨镜、锃光瓦亮的漆黑皮鞋和四环相衔的金链——
                    嗯?
                    那金链……是‘四’环相衔吗?
                    罢了,他也记不清了,无论几环达成的效果是不变的——好晃眼。
                    “哦。”唐松老老实实挪到敖满身后,转头看向门口,说道,“敖队长,阮若到了。”
                    敖满看向阮若,她的衣物和中午不同,但还是穿着至少五年前的旧款,配一个和衣服颜色并不搭配的手提包。
                    “敖警官,听说您找我。”下午的阮若平静得多,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敖满感到她浑身上下释放出一种发自内心的愉快,和中午的压抑迥然不同,“是询问笔录的事吧,敖警官,我的态度没有变化,今后也永远不会有变化。”
                    “敖警官,我有十足的不在场证明,是吗?”
                    敖满答道:“对,超市和小区的监控录像和购物小票都证明了这点。”
                    “那我可以说一两句真心话吧……您说,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应该感到悲伤吗?”阮若望着两位警官,眼神放空,不晓得到底在看向谁,“可我却觉得一阵放松和舒心,甚至不想去追究凶手。”
                    “为什么?”敖满不可思议地问道。
                    “您应该去问赖小姐,为什么有了男朋友却来勾引我丈夫,勾引我丈夫不说还将我儿子送进了少管所……敖警官,您相信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吗?”阮若说着,不知对敖满还是唐松笑了一笑,“我原也不信的——可我如今信了。”
                    “因为包良人这三个字于我恶言,恶心得就像一臼盐水蒜泥。”
                    唐松没有去看这个不幸的女人,他偏过头面朝窗外,浓厚的灰云掩盖了湛蓝的天空,他盯着越聚越多的云,墨镜映射出一片“铁灰的光泽”。
                    离开郝美廉超市后,唐松下了班,敖满回到警局,接到了人事部的电话。
                    “既然你说是挺急的案子,我这边就给你派了个人过去,可是你要的三个档案都不在档案室啊。”
                    “什么!?这怎么可能?!”敖满惊讶得不能自已。
                    “你先别急,看看是不是同行拿走了,去查一下调档记录如何?”
                    “……我会把事情查清楚的,今天麻烦你了。”
                    敖满挂了电话,打开窗户,窗外北风微凉,冻得他打了个激灵。
                    “多事之冬……吗。”
                    这句话从敖满口中一字一顿地飘出,悄悄消逝在警局角落,杳无踪迹。


                    IP属地:上海11楼2018-02-19 1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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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铁灰的光泽
                      【伍】
                      二月十一日,下午五点,当地少管所。
                      敖满驱车,及时堵住了打算回家的赖左月。
                      赖左月仍是一身亮粉色的羽绒棉袄,披肩长发遮住了她的右脸,她这次没有去捋头发,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定定地凝视敖满:“敖警官有东西落在咨询室了?”
                      “没有,但我想我们应该谈谈。”敖满答道。
                      “哦?然而我不认为我和敖警官还有什么可谈的。”
                      “我们有,比如说你认定包骞应当进少管所。”
                      “他的确应该进,但这和包良人的案子又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知道它与此案没有关系呢,赖小姐?”
                      两人无话,对视半晌后,赖左月轻叹一声:“好嘛,人家知道了,不要端出警官的架子,怪吓人的。”
                      赖左月领着敖满回了心理咨询室,打开装卷宗的铁柜,翻找近半小时方找到她想要的资料:“得亏人家还留着,不然可是有口难辩了。”
                      敖满看向那张薄薄的纸,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包骞之父包良人致电赖左月,谈及包骞贩毒。
                      “让人家猜猜……”赖左月懒懒靠坐在垫了深蓝软垫的座椅上,她撩开紫罗兰色的窗帘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回头莞尔,未被发丝遮掩的左眼散出几缕狡黠之色,“被害人的妻子阮若是不是和敖警官说了些什么?”
                      敖满默然以对。
                      赖左月也没指望敖满回答,她随手翻开座椅前书桌上的《绿萝小记》,惊奇地发现她用水粉色马克笔标注的字迹旁有人用瑰紫色的签字笔写了一句话。
                      水粉色马克笔标注的字迹——绿萝黄色的叶片象征着懒惰之人无心的天真。
                      瑰紫色签字笔书写的句子——我不知道懒惰的人是否天真,但我知道无心的人必定残忍。
                      赖左月清楚记得她昨天翻看《绿萝小记》时尚没有这行端正的紫色小字,而今日午后比敖满更早来此等她的只有一个人……她的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几不可查的阴沉,戴上围巾、毛绒帽子和毛线手套,拿走书桌上的《绿萝小记》和瑰紫色的签字笔,把它们放入一个塑料袋密封,做完这些,她对敖满说道:“敖警官,我们的确需要谈谈……这周末我请敖警官吃饭,还请敖警官一定赏个脸。”
                      “哦?是什么让赖小姐改变了主意?”
                      “当然是今天下午和您一起来的那位年轻的唐警官咯。”赖左月笑道,“唐警官虽然一直戴着墨镜,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是个帅小伙,不是吗?”
                      【铁灰的光泽·完】


                      IP属地:上海12楼2018-02-19 1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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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希望的火焰
                        【壹】
                        二月十一日,晚七时,松野宅客厅,白炽灯刺眼地亮着。
                        左数第三道门被扭开把手,晦暗的小屋将其全部阴森投射到用瑰紫色的玫瑰粘出“CAT”三个字母的门板上,半明半暗的门前踅出的男子抱着一包小鱼干,顶着满头乱糟糟的短发,上套深紫色卫衣,下系松松垮垮的运动长裤,长裤拖到地面,盖住双足,却露出十个光洁圆润的脚趾。
                        男子扶着紫玫瑰门的门框单膝跪下,带茎掐断门右下盛开在雪青色花盆里的墨菊,将其插入运动长裤上的口袋,趿拉着一双露趾灰拖鞋,戴上一副宽大的白色口罩,锁死左数第三道门,走出松野宅。
                        墨菊肃穆的花瓣探出运动长裤,伴随着男子稳健的步伐,无声颤抖。
                        男子的表情藏在提得很高的白口罩里,只现出眉下一双半睁不睁的无光冷眸,他乘坐公交,下车拐入胡同,走至大杂院中相对整洁的一户民居前。
                        那民居左侧开垦出一个小花园,花园中种满了叶片发黄发蔫却尚未死去的绿萝,民居镶了透明玻璃的木门上,一只橘猫伸出脑袋,将它的肉球贴在玻璃上,半立于后,不错眼珠地盯着男子。
                        “安息吧。”
                        男子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敲了敲木门,掏出一把小鱼干。
                        赖左月看见男子,脸上微不可察地闪过一抹愕然,她旋即抱走橘猫,开门请男子进来。
                        男子四下打量,将手中的小鱼干放进书桌旁淡紫色的猫食盒,瞥见书桌上塑料袋里的《绿萝小记》和紫色签字笔,感慨道:“没想到我和你门口的绿萝似的,生命力还挺顽强,我几乎以为自己终于能结束这蹉跎的一生。”
                        “又在说丧气话了,你以为自己是忧郁的文艺青年吗……你没见到松野十四松和椴松?”
                        “只是忧郁的不可燃垃圾而已……小椴工作忙请不了假也就罢了,十四松竟同样没去医院看看煤气中毒的我,真是过分啊……估计他又被包良人那家伙拖去吃饭、看球赛或者打棒球了,真拿他们没办法。”男子小声嘀咕道,“我先回了趟家,发现家里没人,估计十四松去包良人家、小椴到了你家,便来了你这边,结果小椴却不在。”
                        赖左月眼中异芒一闪:“一松,谁给你付的住院费?”
                        不料男子将眼睛睁大了些:“什么……郝靖意外保险没有支付理赔金?”
                        “原来你买了郝靖保险,那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赖左月闻言脸色一缓,又仔细看了看男子的神情,尤其看了看他和常人一般粗细的眉毛,暗松口气,说道,“椴松和松野十四松既不在家,你肯定没吃晚饭,我这还存了些鸡翅,你稍等一下,我给你做你最喜欢的可乐鸡翅。”
                        橘猫吃完最后一条小鱼干,蹭到男子脚下,男子用右手摸了摸猫,他四指拢在猫的后脑勺,拇指捋着猫的下巴。
                        男子暗窥厨房,眼中忽地溢出冰霜般冷冽的光芒,橘猫陡然瑟瑟发抖,欲逃却被男子用巨力扣在原地,进退不得,连叫都叫不出来;男子则用和眼神相反、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的声音自言自语道:“真是只聪明的‘小猫咪’啊。”


                        IP属地:上海13楼2018-02-19 1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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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希望的火焰
                          【贰】
                          敖满接到报警电话匆匆赶到现场前,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火灾,然而这场火灾硬生生把他心中“希望的火焰”转化成绝望的灰烬——
                          线索断了。
                          那个明显知道些内情的、约他周末吃饭的赖左月,困在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中。
                          敖满待在胡同口,焦躁地绕着消防车、救护车和警车打转,将唐松的电话又播了一遍,仍是无人接听。
                          这可恶的小子,关键时刻居然找不见人,回头他一定要扣这小子的工资!
                          敖满愤怒地想罢,只见一辆车牌号为“H13456”的漆黑奔驰缓缓停在路边。车门打开,走下位穿着一片漆黑的年轻男性,男性左臂夹着个牛皮纸文件袋,四下打量一番,冲敖满快步走来。
                          “您好,请问着火的是哪家?”男性走至敖满面前开口,声音和他的面部线条一般冷硬。
                          “抱歉,此中细节不能透露给无关人员。”
                          “是‘澜多胡同4号院’吗?”
                          敖满瞪大眼睛,男性见状继续问道:“赖左月?”
                          敖满惊得几乎要张开嘴,他勉强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却见男性将牛皮纸文件袋塞进他的怀里,说道:“看来是她,这是赖小姐重金要求今晚出结果的文件,既然她出了事,便该交由警方保管。”
                          语毕,男性转头就走,敖满方才反应过来,一时也没有强留对方的理由,情急之下叫道:“先生且慢,麻烦留个联系方式,假使、假使赖小姐有个万一,也好决定这份文件存放在哪边。”
                          男性扭头,摸出一张名片递给敖满,在敖满接过名片时,男性竟一本正经地建议道:“你们警局应该多管点事、负点责,比如备份档案。”
                          有本事你和我们局长说去啊,老子今天想调档都调不出来你晓不晓得!
                          敖满在心底咆哮,眼睁睁看着对方扬长而去,忿忿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照向名片:
                          姓名:贲奴
                          联系电话:18241344564
                          郝达集团董事长助理
                          敖满喀嚓一声将名片照了下来,然后不禁想道:
                          贲奴是什么特立独行的名字?
                          而且贲奴竟然是郝达集团董事长的助理,好一个贵人!
                          “敖队长的名字也比较奇特吧,总让在下想起鳌拜。”
                          听到唐松的声音,敖满才意识到自己把内心的感想说了出来,他立刻回敬道:“敖满和鳌拜差远了,就算想也应该想到傲慢好不好?况且唐松这个名字一样古怪吧,会让人想到、想到……对,会让人想到松松软软的棉花糖。”
                          唐松将手中的纸碗高高举起,喝干净后咂了咂嘴:“松松软软的棉花糖?敖队长的少女心令在下叹为观止。”
                          ……这家伙原来这么能说会道的吗?
                          这念头在敖满的脑子里停了一秒,但他没有多想,将牛皮纸文件袋砸向唐松头顶:“迟到且在工作时间偷吃东西还那么多话,快念给我听。”
                          唐松单手抓起牛皮纸文件袋,敖满两手一滑,竟没捏住文件袋,对方用手背揉了揉脑袋,把纸碗遥遥抛进垃圾桶,咕哝道:“很痛诶,在下连晚饭都没吃便赶了过来,居然还要挨揍。”
                          敖满轻哼,不答,用手机的手电筒为唐松照亮,无意发现认真解文件袋绳子的唐松嘴角沾了一块豆腐脑,他刚想嘲笑对方吃东西邋遢,忽然回忆起中午包良人遇害的场景,又记起松野十四松惨死的照片,他的脸白了白,见唐松若无其事地抽出文件,蓦地想到一个问题:这大晚上的,唐松从哪买的豆腐脑?


                          IP属地:上海14楼2018-02-19 1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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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希望的火焰
                            【叁】
                            指纹鉴定报告
                            委托人:赖左月
                            鉴定物品:一册名为《绿萝小记》的书和一支紫色签字笔
                            鉴定结果:有且只有委托人赖左月的指纹。
                            唐松字正腔圆读完简短的文件,敖满不由目露失望之色,他本想从这份赖左月不惜重金要求快速出结果的文件中找到些可能当做线索的东西,不料什么都没有找到。泄气的敖满终于有功夫跟唐松闲话,他关闭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指了指唐松的嘴角,看见唐松红了脸,讪讪擦去嘴角沾上的豆腐脑,然后难耐内心的好奇,询问小刑警在哪吃的晚饭。
                            “就在自己家呀。每天早上在下都要去排队买两份豆腐脑,一份立刻吃完,另一份放进冰箱留到晚上再吃。”唐松眉眼弯弯,极为愉悦地说道,“敖队长也喜欢吃豆腐脑吗,在下为敖队长带一份?”
                            敖满再次想到惨不忍睹的场景,但又不忍心将这联想告诉毫无所觉的唐松,使这位天真烂漫的大男孩放弃自己一向喜爱的食物。
                            红蓝交错的警灯打在一丝不苟戴着大檐帽的唐松脸上,敖满不知怎的,远远瞅着唐松竟感到一种奇异的面熟……敖满没能继续想下去,因为唐松惊奇地轻呼,从牛皮纸文件袋中又抽出了一张白纸,白纸正面用看不清颜色的回形针别着什么。
                            “敖队长,文件袋里除了一本小册子、一支笔和指纹鉴定报告外,还有一张纸诶。”
                            敖满连忙用手机上的手电筒给唐松照亮,唐松对折后放回指纹鉴定报告,取出新的纸张,他捏着纸的手指微微用力,指甲泛白,几乎将其攥皱。
                            “怎么了?”敖满问道。
                            唐松微抿嘴角,受挫地叹道:“本以为是很有用的线索,结果这份报告虽然比指纹鉴定报告长了些,但是上面写的名字在下并不认识,应该和案子无关,这么一想在下忽然觉得有点丧气。”
                            敖满摆手道:“不要急于下结论,先念给我听。”
                            笔迹鉴定报告
                            委托人:赖左月
                            结论:对比样本后得出结果,极有可能是同一人的笔记
                            附录:被鉴定笔记的相片、委托人送来样本的相片
                            备注:因委托人要求保密,委托人送来的样本复印件已销毁,仅拍摄样本中部分文字的相片以作备份,记录样本书写人姓名“松野空松”
                            “什么……什么!?”敖满头皮一炸,手脚发麻战栗,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他颤声道,“你、你再念一遍……再念一遍最后的部分!”
                            “最后的部分?”
                            “备注!备注里书写人的姓名!”
                            “名字是松野空松。”唐松盯着白纸上的黑字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敖队长怎么这么激动,莫非……队长认识他?”
                            敖满不答,抢过白纸,发现备注中写的名字和他想象的毫无二致,他遂扯下白纸左上深蓝色的回形针,细细看向两张相片:第一张相片拍下了水粉色马克笔标注的印刷字迹“……懒惰之人无心的天真”,以及印刷字迹旁端正的手写瑰紫色小字“我不知道懒惰的人是否天真,但我知道无心的人必定残忍”;第二张相片是纯手写的黑色字迹“……因为蓝雪花素净雅致、孤独忧郁,并且传说蓝雪花是天底下最不可思议的东西,可以让你missing(此取双关,思念/失去)的人与你生死与共……”
                            敖满脸色惨白地倒退两步,他仿佛听到了一个熟稔却也陌生的声音,用半生不熟的日式中文夹杂着着同样半生不熟的日式英文念着些让人胃痛的句子。
                            “空松最喜欢蓝雪花了,因为蓝雪花elegant andquiet,lonely and melancholy,并且传说蓝雪花是天底下最miraculous的东西,可以让你missing的人与你live or die together!”
                            巨大的声响传来,敖满回头,察觉自己踢翻了唐松先前扔纸碗的垃圾桶,垃圾桶中的废弃物滚了满地,敖满刚想去扶起垃圾桶,却见那些废弃物中扎眼地趴着一朵盛开的墨菊。
                            敖满骤然嘶声低吼,逃也似地一头窜进紧邻澜多胡同的唐家胡同。
                            “……竟然把‘他’吓成这样?”
                            唐松冲去而复返的黑衣男性摇了摇头,表情掩在大檐帽下看不分明:“‘他’只是心虚罢了……贲先生,一起回去吧。”


                            IP属地:上海15楼2018-02-19 1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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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希望的火焰
                              【肆】
                              敖满一头扎进唐家胡同,奔到尽头才察觉唐家胡同前路不通,是有进无出的那种胡同,他扶着墙深深喘息,一滴透明的液体倏忽砸落在地,那是他又惊又躁之余流出的汗水。敖满揩拭额头,长长吁了口气。
                              他仍记得那个偶然见到的男孩,男孩长相清秀,长眉下一双黑眸格外灵动;他仍记得男孩蹩脚的日式中文和日式英文,以及男孩低沉稳重的流利日语“仆の名前は松野カラ松です(我的名字是松野空松)”;他仍记得……当男孩在绝境中向他寻求帮助时,他为难、踌躇却最终拒绝的那个夜晚。
                              有一种健忘是流年似水的无奈,有一种忘怀是超然物外的洒脱,可更多的人却沉浸在名为遗忘的海洋里,躲避着岸上的某个人,逃避着岸上的某件事;然而,名为遗忘的海洋总有退潮之日,刻意回避着的人与事终究伴随着死亡和内疚重新浮上心头——敖满双手抱头,几乎匍匐于地,他知道……他想起来了。
                              “催眠失忆的钱白花了啊……是不是应该再找一趟谭岚呢。”敖满喃喃,悲伤地笑出了声,“不,没用的,这是命吧,抑或是上苍对我的惩罚……”
                              敖满想起了他在松野家罹难时没有作为,却又在松野家的那些人接连英年早逝后执着地翻出他们的档案,试图了解前因后果的缘由——十年前的那些事,他全想起来了。
                              十年前的冬天,下过一场鹅毛大雪。
                              敖满将制热空调的温度调得更高,翘着二郎腿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他突然听见防盗门被人敲响,敲门的力道很小,他几乎以为他幻听了。
                              笃笃笃——
                              敲门的声音大了些,敖满这次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他迟疑地走了过去,从猫眼里往外看,发现了站在门外的空松。
                              敖满连忙开门让空松进来,空松却按着门,谨慎地又向四周看了一圈,方进屋,轻轻带上了防盗门。
                              待空松走到客厅白炽灯照射的范围下,敖满才意识到这个约莫八九岁大的男孩一身皱巴巴的睡衣,外套一件沾了墙皮灰尘的深蓝色羽绒服,脚蹬一双满是雪水泥污的旅游鞋,背负一个藏青色大背包,穿着不仅诡异而且偶有剐蹭,小脸上写满了孤注一掷的郑重和期待。
                              “敖大哥,空松要报案,”男孩难得没有夹杂着英文说话,他简短清晰地说道,“空松要控告郝达集团的股东郝瑟!”
                              骤闻郝达集团最大股东的郝瑟之名,敖满简直吓了一大跳,他呆滞了几乎一分钟,才在空松“敖大哥”的叫声中找回了自己的神智:“罪、罪名呢?”
                              空松的小脸陡然涨得通红,但那不是他不知道罪名的尴尬,而是他无法理解更无法忍受的羞愤:“猥亵儿童!”


                              IP属地:上海16楼2018-02-19 1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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