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收到那个快递起，短短一天内在我身上发生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如同惊涛骇浪般一波波袭来，简直就是高潮迭起，搞得我娇喘连连叫苦不迭，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接下来女警说的什么我都听不清楚，只一屁股瘫坐倒在地，感觉胸口喘不过气，满脑子的在想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事情来的实在太突然，我的脑子就像一团浆糊，除了无数个怎么办在无限循环，什么主意也没有。
隔了许久，感觉有人在拍拍我的肩膀，我缓缓抬起头，女警正拿着纸巾站在我身后，我接过纸擦擦满头的汗，冲她感激的一笑，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冷静下来了吗？”
女警和气的说：“你刚才是不是说，你什么都要招供？现在你可以招供了。”
我……
这尼玛叫我怎么招供！原本以为顶多是招供一下性生活，丢一下人也无所谓，可现在招供可是会要了亲命的啊同学！
我一手扶着脑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想想今天上午发生的事，从起床收快递到被抓前，一切事情的发生都是普通平淡，看不出哪里有奇怪的地方，唯一的奇怪处就是，这个人皮娃娃不是我的，是有人故意送到我府上来的。
对，我还有人证、物证来证明这一点的！想到这节，我顿时来了精神，对女警道：“那个女警官，我做过的事我自然会招认，但是要我招认我没做过的事，我宁死也不认！”
女警冲我微微笑了下，眼神里透出一丝勉励，她似乎是在鼓励我？不知道，也许是我的错觉吧。
她翻了翻文件，问道：“那人皮在你被子里发现的，这一点没错吧？”
“没错，但那是早上快递送来的，我床边还留着快递箱子就，这能替我证明。”
女警翻看了下文件，道：“你所说的快递箱子……不好意思，刑警在你家里搜查时，并没有发现有你所说的箱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隐约觉得事情不大妙，忙又道：“那个快递大哥，高个子，有点络腮胡，嘴唇像香肠的，我还记得他的样子，他给我送的快递，他能替我作证。”
“快递员是吧，经过刑警走访调查，这里有一份你们小区门卫李大爷，以及小区物业处人的口供，他们表示事发前他们俩都在值班室看中央台的《新闻没完没了》，没有发现有陌生人进入小区。”
“大清早的，中央台怎么会有《新闻没完没了》播出？”我抓住她话里一个漏洞，大声反驳道。
“抱歉，你起床的时候，大概已经在下午两点半左右，那不叫大清早。”女警平淡的道。
我听得冷汗都出来了，看来这事情不是买日本进口充气娃娃这么简单了，我似乎无意间被卷入了一个漩涡，这事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范围。
……事情竟变得这般扑朔迷离。

第四章 歧途
女警继续翻着文件，接着念道：“据刑警仔细调查，在你的床铺下方，找到了一把有干涸血迹的匕首，以及在你床上，卫生间里均有发现死者女性的毛发，这些你怎么解释？”
我听得额头汗水一滴滴往下流，我再笨也已经看出来了，他们这是打算搞死我的节奏！
快递盒子消失，床底匕首，以及那些毛发，这些事大概都是我被抓出来后，有人给我栽赃嫁祸的。
看来这些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摆明了是要我死，但问题是我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司机，他们花这么大人力物力要致我于死地，这是想要搞哪样啊！
女警看我不做声，又道：“据鉴定，死者女性的皮肤、身体内，残存着你的……男性体液，你也不准备解释一下？”
我……我还能说什么？
这时砰的一声响，门被大力踹开，那头胖土豪满脸眼泪，咆哮着向我冲了过来：“你这凶手！畜牲！禽兽啊！！！老子要玩死你，我要你生不如死，老子要你全家为我老婆陪葬，啊啊啊啊！！”
几个警察抱头抱腿都拉不住他，被他几下推得满地滚，我想躲避，可没地方跑，眼看着他那沙锅大的拳头朝我眼眶打来，只能赶紧双手护头，不料等半天，拳头却半天没下来。
等我睁眼一看，原来是那个娇滴滴的女警替我拦下了这一拳，她一只小手握着吴老板的手腕处，就这么双目直视看着胖子，目光凌厉。
吴老板道：“警察同志，你放手，我要打死他，为我老婆报仇！”说完就想甩开她的手，不料连挣了两次，发现手腕就像是被老虎钳给夹住了一般，丝毫没能挣脱。
吴老板这才发现不对，抬头看着女警，两人就手拉手站在我前头，双目对视含情脉脉，好像一对亲密的小情侣。
可惜这美好的画面没持续多久，吴老板的脸就娇羞般红了起来：“你，你干什么，放手，放开我！”
女警仍是不动，双眼咪了一下，气定神闲的握着他手，搞得像某大国领导人见面似的。吴老板却已经满脸通红，额头青筋暴涨，一只手显然撑不住了，另一只手伸过去掰手腕，妄图救援被困的手腕，死命往回拉扯着自己的拳头。
几秒钟后，这胖子脸都绿了，嘴里发出杀猪般的哀嚎声，求饶道：“放，放开我……操，我操死……啊！”后半句话已经说不出来，已经双腿打颤着半蹲在地上，嘴里只剩下呻吟声。
我看得目瞪口呆，想不到这胖子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更想不到女警一副斯斯文文，弱不禁风的样子，原来是真人不露相，再看在坐的人各个气定神闲的样子，看来这里面的人都不是好惹的啊，不由得对在坐众人都刮目相看。
这时门口进来个人，是那个便衣男，他看到女警在欺负吴老板，忙制止道：“小张你干什么，快放开吴老板！”
女警冷哼一声，将他的手一丢，回到座位上，吴胖子像摊烂泥软在地上，我看了看他的手腕处，早已乌青一片，真的是看得我大快人心。
便衣男忙扶起那摊软泥，连声道歉，扶着他那青肿的胳膊往外走，吴老板像条狗似的被他牵出门去。
但很快，门口又传来了那个土豪吴老板的咆哮声，叫嚣着要弄我，弄死那个女警，他说他认识市委秘书某某某，他有的是钱，想搞死谁搞死谁。
我看了看女警，她不屑的冷哼一声，小李子忙过去关上了门，外头的声音顿时没了。我却听得心里有些发毛，我只不过是个开出租车的，哪里玩的过市领导……看来果然是钱能通神，想谁死就让谁死，我这种小角色还不被他分分钟搞死了。
而且就眼下来看，我这辈子大概是走到头了，真的是活的稀里糊涂，死的莫名其妙，连替谁背黑锅都不知道。
“怎么说？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女警等着我回答，我长叹一声道：“我只能说，我是被冤枉的，人不是我杀的，我也不知道这特么的都是怎么回事……”
女警摇摇头，叹气道：“你的申辩苍白无力，这样子任谁也不会相信你，你仔细回忆一下，有没有得罪过这个吴总，为什么那女人皮不在别人家出现，偏偏就出现在你家？”
我只想说网购需谨慎，小心买到真皮娃娃……若说仇家，除了那些嫉妒我帅的，仇家什么的我应该没有。
我对女警说：“我都是夜班工作，小区对于我来说只是个睡觉的地方，除了经常要跟门卫李大爷打交道，我连邻居是谁都不清楚，怎么会得罪人呢，更别说得罪房地产大佬了。”
至于其他的人我更是毫无头绪，女警循循善诱道：“你再好好想想吧，为什么这些物证都会出现在你房间里？为什么你会成为嫌疑人呢？你也可以扩大范围，回想一下这些天来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及有哪些疑点。”
听女警说话的语气，似乎她有意无意的都在帮我，难道是对我有意思？不行，我不能把正规的纪实小说写成后宫种马文，得坚决将她的幻想扼杀在摇篮里，我不去看她眼神，只低头顺着她的思路想了下去。
想了好一会，女警问：“怎么样？”
我皱眉说：“我只感觉……那个人皮女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又想不起来，好奇怪的感觉……让我再想想。”
这时边上一个人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那人拿起手机看了看，脸色一变，转头对女警道：“赶紧审问，没时间了！”
紧接着又有几人拿出手机看，然后都看向女警，似乎又发生什么迫切的大事。

女警犹豫片刻，将桌上的材料一合，全部摊到我面前，道：“你看一下这些材料，若是没能想到新证据，你就在就在这这这这这这这，这几个地方签字、按手印吧，这些笔录和材料你都仔细看一下。”
她手指点了几处后，又翻了一页，我随着她手指头指点的地方看去，就看见文件里夹一个证件，一看照片，正是这个女警的。
我不解的抬头看了她一眼，这是搞什么？她却偷偷对我做一个眼神。
我更是不解，顺着她眼神低头再看证件，照片上的女警官瓜子脸白皮肤，长得清秀漂亮，英姿飒爽中透着一股阳刚，这难道这么快就向我示爱了？
我抬头看着她的眼睛，女警戳着证件怒道：“这里！这里！”她指头在证件上乱点，我一看之下，再次呆了。
证件上，赫然写着女警官的名字：张星洁。她叫张星洁？！
她真是我儿时在乡下的玩伴，那个尿裤子张星洁？！
原来是她，竟然是她！
难怪了，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对我颇多维护，再回想起她刚才的种种表现，看来她也早发现我了，所以才话里有话，眼里透着柔情……不然这些个公务员各个屌炸天，哪有这么好脸色给犯罪嫌疑人看！
我痴痴的看着她，这么些年不见，一个黄毛丫头居然发育的这么好了，有脸有胸漂亮非凡，要是小时候就能看出这些来，那会我早就该…所以说小女孩都是潜力股，可惜可惜！
现在她在这个时候表明身份，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救我？！我突然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心情起伏，好像不会死了似的，至少我现在不是单枪匹马了，至少她应该会拉我一把的。
要知道小的时候我俩的关系非常铁，她那时流着鼻涕，像跟屁虫似的跟着我们一群男孩子到处野，那时候大家都还小，对那方面没需求，也从来没觉得女孩子是什么稀罕物，所以其他男孩子都喜欢欺负她，就我像大哥哥一样保护她，她应该还记得的。
还有很多次，她犯了错，都是我替她担下了，甚至有一次她还将我那块宝贝玉坠子弄丢了，害的我哭了好几天，还有一次，她跟那些男孩子贪玩，差点死在一个废弃的石塔里，也是我冒险去救她。
就凭着这些深厚的感情，她也得救我一命啊！
女警，哦不，张星洁被我盯着看，白脸一红，她瞪了我一眼，指着文件道：“你看看这些地方，有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她的眼睛里透着一丝闪光，手将证件翻了个面，我看见证件反面贴了张条子，她这是在替我想法子了！
我大喜，忙看了一眼条子，上面写着：“全部认罪。”
卧槽，这简直像一桶冰水当头泼下来，我从头到脚凉了半截，原本还指望她能救我，想不到她居然让我全部认罪……

第五章 谜团
这是为什么，她想干什么，到底是想救我，还是想害我？！我看着她，不知道是选择相信，还是不信，感觉眼前这个人让我很迷茫。
看我犹豫不决，她一只手轻轻搭在我手背上，又轻轻握了一下我的手，清澈的目光，坚定中透着一种温情，让我觉得她值得信赖。
我顿时心头一暖，反手就拉住她的小手，一咬牙道：“不签，打死我也不签，人命关天，签了我就真死定了！”
她恨恨的看了我一眼，一把甩开我的手，眼里明显透着失望，我看看其他人，都眼神复杂的看着我，有不爽，也有羡慕，总之比较复杂。
张星洁换了张冷冰冰的脸，道：“不签也行，反正我们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证明了你与死者有过关联，看你还死鸭子嘴硬。”
看她一副六亲不认的样子，我顿时有些心灰意冷，刚才一直对她心存的感激此时已经荡然无存，反正现在落到他们手里了，我干脆的说：“我不认识她，能有什么交集，你们想诬赖我也得先栽赃啊。”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女警对小李子做个请的动作，小李子从档案袋中拿出一个U盘，插进桌前一个投影仪中，然后冲我说：“请看VCR！”
幕布上很快出现了黑白影像，迷迷糊糊的看不清楚，感觉有点鬼片的气氛，难道打算用恐怖片来吓我，这手段有点高明啊，他们难道知道我最怕看恐怖片？
但很快我就认出来了，这并非恐怖片，片子放的应该是我住的那小区外头，是马路边的监控录像，我看了下录像上显示的时间，在上个月的某日半夜十二点左右，借着路灯，还能看清路上偶尔过的行人。
紧接着就看见一辆出租车开到小区门口停下，我一眼就认出这车子就是我开的，然后车里出来一个人，能看出来这人正是我，这个点要是没什么生意，我是要打烊收工，回家睡大觉了。
突然想到这竟是半个月前的监控，难道他们早就盯上我了？而我还傻傻的毫无知觉，想不到他们竟然一直在监控我！他们这么处心积虑的到底想干什么！
再一想反正我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们监控去吧。
有监控最好，反而还能证明我的清白，想到这个念头，我不由坐直了身子，然后就看见片子里的我走到角落的电线杆处，对着电线杆撒起尿来……好不容易刚坐直，立马又恨不得钻桌底去了。
张星洁抬头瞅了我一眼，我尴尬道：“人有三急嘛，再说我家里马桶堵了……干嘛看这个，要罚款啊？”
她不回答，做了个接着看的动作，我不解，只得接着看。
解决完三急问题后，我走回车子，这时就看见小区门口走出一个女人，她长发披肩，手里抱着一个大包袱，走的有点急，脚步匆匆的外走，当她看见我出租车时，忙小跑着过来，似乎要打车，然后我走回车边，两人开始说话，虽然声音听不见，但显然是在讨价还价。
我凑近屏幕，借着路灯那昏黄的光线，仔细的看了看这女人的脸，想了好一会，我一拍脑门道：“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难怪我说很眼熟……这都半个多月前的事了，我早都给忘了，我就送她去了趟乡下，她怎么了？”
看着所有人都在看着我，我心底浮起一股凉气：“她，她死了？！被剥皮的……就是她？！不关我的事啊，我送她去乡下时都还好好的啊！”
难怪我觉得那人皮这么眼熟，一想到我送过、并聊过天的一个女乘客被人杀害并剥皮，我就心底发寒，可恶的是，凶手竟然还把女人皮寄到我家里来，自己留着纪念就好了，干嘛这么客气，有病啊。
“没错，她就是死者张素妹。”女警果然这么说，她道：“你还能说跟她没关联吗？”
“这，这这……”看来是脱不了干系了，我紧张道：“那也只能说明我送过她，我每晚都要接送几十个上百个乘客，难道死了人都要来找我么？”
她边上一个制服男抢白道：“这些话你留着跟刑警说吧，他们很快就要过来领人了，我们想知道的是，那晚你接送她的全过程，那一夜具体都发生什么事，请你积极配合一下，也许我们还能帮你调查清楚命案的真相，还你一个清白，你能说话的时间不多了。”
“那一夜……发生什么事？我的记性一向不怎么好啊……”我痛苦的拍着脑袋，“而且，都过去了大半个月，你现在突然让我回想……你还能记得你上个月六号这个点在干嘛吗？”
“在上班。”他冷漠的说：“想活命，就好好想。”
看来如今也只能绞尽脑汁想了，我低头沉思着，开始回忆起半个月前的那个晚上，想了好一会，这才开始说起那晚的事。
“那一晚我这么早就收工了，应该是生意不会好……”
我眉头紧缩：“哦是了，我想起来了，那晚夜黑风高，天气还有点冷，过了十二点后就没生意了，我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后，把车子开到酒访巷，那小巷子虽然很偏僻，但里头是个赌博窝，赌徒和小姐都比较多，晚上运气好还能接不少生意，我习惯在那里等客。”
“但那一晚，我运气不好，等了大半个小时，居然没来一个客人，我等着等着就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车子突然一阵天摇地动，一下子就把我给惊醒了。”
张星洁在纸上记录着什么，听我说的有古怪，抬头看着我道：“嗯？你接着说。”
“车子突然晃动起来，把我给吓得够呛，还以为地震了。借着微光，我看见车前盖处居然坐着一对狗男女，操，原来是车震！”

我吐口痰恨恨的说：“两人哪里不好去，居然在我车前盖上火急火燎的办事，可惜角度不对，我都看不清关键部位，这男人也真是，居然舍不得花钱去开个房，要在老子车上打炮，我就刚想开了车灯吓死这对野鸳鸯，想想还是算了，就当是看现场直播了。”
“……”审讯室里几个人面面相觑。
我说的起劲，回忆像泉水般涌出来：“那女人闷哼了大概五六分钟后，车子一阵猛晃，男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来是完事了，低声说了句：“爽啊，你真好用……”
“那女的一语不发，从包里掏出纸巾，递了两张给那男人，自己则撩起裙子一番擦拭。可惜当时黑咕隆咚的我也看不清，没法具体描述，你们能想象着她吃完了香肠擦擦嘴的画面吧！”
张星洁已经停下笔，她大概发现这些事没法记录。
我感慨道：“这场面看得我当时都心痒痒的，小情侣还挺浪漫，居然露天打野战，也不怕被人发现。让我一个单身汉情何以堪，正想着我也该找个女人了，那男人掏出两百块钱递给女人，原来这女的是小姐，价格还不便宜啊！小姐我看就就算了吧，怕上染病……”
张星洁伸手道：“打住打住！这跟案件有半毛钱关系吗？”
我说：“有啊！就是因为看了这该死的现场直播，我才打算回头买一个好点的充气娃娃的。”
“……”
她边上那个男的一脸的不耐烦了，张星洁道：“好了好了，接下来无关的事可以略去，你直接说你……电线杆旁小便后的事吧。”
……靠，这泡尿把我完美的形象都给毁了！
我想了想，道：“嗯……当时吧，我解决完问题后，正要开车子进小区，就看见一个少妇抱着一个大包袱，匆忙的向外头跑了出来，看见我的车子后，就叫有没有人，我忙过去了。就像你们看见的，她问我还载客不？”
张星洁又开始认真的做起笔记，我接着说：“有生意我肯定接了，那晚生意那么差，我忙问她去哪里，结果她居然说，去婆槐村！”
我一说到婆槐村的时候，所有人都抬头看着我，脸色明显都不对了，就像宁采臣说要去兰若寺的效果类似，看来这事应该跟婆槐村有着莫大关系。
我看看张星洁，她也正看着我，没错，我俩小时候都住在婆槐村，那是个交通不便，经济落后的小山村，如今早就荒废没人住了，成了座荒村，小时候就经常听说那村子里闹鬼什么的，还闹得挺凶，死过几次人。
反正除了半个月前那一次送客，我是多年没有回去过了。
张星洁示意我暂停，她拿起手机，给谁拨了下号，很快那个便衣男也进到审讯室里，找了个位置坐下旁听。
张星洁道：“好了，你继续说。”
我刚要接着说，便衣男却问我：“一个女人，大半夜的坐车去乡下，你不觉得奇怪吗？你就没问问她为什么要去那鬼地方？”
“奇怪，我当然觉得奇怪！我也问了，”我说：“可人家一出手直接把一千五拍在我脸上，让我赶紧开车，我还啰嗦什么，她想去阎王殿我也拖她去，给钱就行！这一千五后来被我网购花光了，网上应该有购物记录。”
“你这也算是把钱还给她了……”女警边上那个男人摇头嘀咕了一句，我没听清，也就没搭理他，接着说：“然后我就带她去了，送到地方后，我没敢进村，直接开车往回赶，回来时天都快亮了，然后我就回家睡觉了。”
“过程呢？这一晚发生了哪些事情？具体点。”便衣男看着我问。
我反问道：“一定要发生点什么？谁规定的？那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一路平安，我俩一路上聊着天，我把她顺利送到村口，就回来了，就这样。”
便衣男却摇摇头，他看了小李子一眼，小李子会意，过去摆弄一下投影仪，很快大屏幕上又出现监控录像，时间已经在清晨五点半了。
过了片刻，我的出租车缓缓开到小区门口停下。平常的这时候小区一般都是关着门，得喊醒值班室李大爷来开门，而我总会丢一包半包廉价烟给他，算是大清早吵醒他的一点报酬。
老头子动作比较慢，在等他的这会时间，出租车门开了，出来了人，又径直走到角落电线杆处解决三急去了，我有点不好意思，看看众人都聚精会神的看着屏幕，没有空笑话我的意思，也就放心。
不过反正连买充气娃娃的事都暴露了，脸早就丢到外太空去了，撒泡尿也没啥不好意思的，我也就厚着脸皮接着看下去。
视频里东方已晨光微曦，撒完尿后的我摇摇晃晃的往车里走去，当人渐渐走到离摄像头进一些，人影清晰起来时，我才猛然发现，片子里的人竟然长发披肩、面色苍白……虽然看不太清楚脸，但这从乡下回来的人明显不是我！
这一下把我吓得魂飞天外，回来的人要不是我，那我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死了的，被剥皮的人竟是我？！

第六章 转机
这鬼片也没敢这么演的，我感觉自己已经被彻底吓傻了，张着嘴痴呆的看着屏幕，完全没了脑子。
便衣男看着我说：“怎么样，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半天后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们……的意思，是不是我被那个女人杀了，而现在的“我”，是穿着我的人皮的张素妹？？”
这话有点饶舌，反而把便衣男给绕晕了，他花了几秒钟理顺思路后，对小李子说：“倒退……退，退，定格！画面放大。”
那张白惨惨的脸占据了整个屏幕，长发凌乱的遮盖着，看上去模糊不清，但更增诡异气氛。
便衣男指着屏幕道：“你看那脸，应该是那女死者的，但看这人的身高，走路步伐，以及在电线杆下小便等行为看，这人应该是披着女死者外皮的你，无疑。”
披着女人皮？！这也太变态了……怎么会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我！我惊道：“这这，不可能！这张女人皮我今天早上才收到快递，而这个视频却是在半个月前拍的！……怎么可能是我杀了她，你们这是串通好了陷害我！”
便衣男道：“我早说过，没有找到你所谓的快递，而且你怎么解释视频上的内容？现在看来，只有两种可能性，一、你的演技比较好，看起来确实很无辜，但目前证据充分指向了你，无可辩驳，法不容情。二、你失忆了。”
“失忆？好端端的我干嘛失忆？”
便衣男道：“这样吧，你细细回想一下，你送这女人去乡下时，这一夜都发生过哪些事，具体的回忆下。”
我怒道：“我看是你有失忆病吧，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我送她到村口，我就开车回家睡觉了，这一路平安，没有任何波澜壮阔的事发生！”
“你看这里，时间。”
张星洁指了指大屏幕角落，监控上年月日时分秒有条不紊的跳动着，显示我开车回来时将近六点，路上已经有了稀稀落落的车流。
我刚想问时间怎么了，心里咯噔一下，确实不对头了。
我开了这些年出租车，自然是知道从市区到婆槐村路程大概要一小时多点，来回撑死了三小时，我十二点不到就出发，照道理一路顺风三点就该回来了，而视频的时间将近六点，也就是说，中间缺失了整整三小时！
这缺失的三小时，我在干什么？我特么的干了什么！！！
“你说的把人送到村口就回来睡觉了，对吧？现在我再问你一次，这件事是你明明白白记着的？还只是你想当然而已的？”
便衣男不断靠近我，逼问着。
“我，我……我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的头开始巨痛，我用拳头用力的锤着脑袋，为什么，为什么我对那三小时没有印象，为什么我对回程只有一个模糊印象，为什么我不知道回来后带着女人皮，还把女人皮披在身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这特么都是为什么！
我不断的锤着脑袋，脑子里像有根针在到处搅动，让我痛苦不堪，直到有人握住我的手，不让我再自残。
是张星洁，她握住我的双手道：“现在重要的是，如何找出事情的真相，而不是自暴自弃……咱们的时间真的已经不多了。”
便衣男给我拿来一杯水，对张星洁道：“你安抚一下他，让他镇定点。”
张星洁点点头，然后在我旁边坐下，她双手轻轻拖着我脸，柔声道：“看着我，做个深呼吸，放松身心，不要怕，凡事有我。”
“不，不……我想不起来，不要逼我了，我的头好痛！”我推着她，她的脸却向我不断靠近着，眼睛近距离的看着我，两人呼吸相闻，“看着我，斌哥。”
她这句斌哥熟悉而温柔，我听得一愣，她小时候就这么叫我的，一晃十多年过去了。
我抬头看着她，依稀看见她小时候的模样。她的眼睛深邃清澈，有如深山中的一口古井般波澜不惊，又有着暗夜星空般灵动，眼波流动，我的心渐渐的静了下来，她的眼神给了我信心和依靠，让我不再感到害怕，不再无依无靠，不再风雨飘摇。
“斌哥，你相信我，我是在帮你，你要让我帮你才行。”她紧紧的握住我的手。
我低头不语，过了许久才长叹一声，道：“其实，我还记得一部分事的，也隐约能猜到她去那里是做什么，只是……她给了我五千多块钱，让我别管闲事。”
便衣男示意张星洁做笔录，他看了看手机，对我说：“还有半小时，你从头说起吧，从你们出发那会。”
我低头道：“我也是在半路上才知道的，她那包袱里装的，竟然是一个孩子，是个孩子啊！那个小孩子哭起来我才知道……”
“啊！”众人都一惊，跟我当时的反应差不多，看那包袱裹得挺严实，那可不像是抱孩子的样子，而一个女人三更半夜抱着小孩去野外，换成谁都知道肯定不会是做什么好事。
而我，我却因为收了她的钱，自欺欺人的脑补着也许她说的是真的，然后就把这事略过去心安理得的用着这些钱……我也算是罪有应得吧！
我神情恍惚，开始回忆起那晚的事情。
我说过那晚上气温有点冷，感觉整个人都要冻僵了，所以生意也很差，我在酒访巷等了好久的生意，结果生意没等到，却看了一出免费的直播爱情动作片，看得我心潮有点澎湃，就想着早点回家自娱自乐一番，然后就开车回来了。
就快进小区的时候，我碰见了那个女人，她问我载客吗？有生意做我自然求之不得啊，我说载客载客，你去哪里？
结果她说：“去……婆槐村！”

我一愣，这大半夜的，去那么偏僻的鬼地方干什么？
我当时就问她，但她解释说，她家祖坟在那里，她这两天睡觉时总梦见她奶奶了，她奶奶说祖坟漏水，在下面缺衣服少钱的好冷，所以她不敢再睡觉，打算连夜烧些衣服给奶奶。
这种鬼话我自然是半信半疑，但看看她应该有三十多岁，长发披肩，皮肤白皙，穿着打扮都挺时髦，看来平日里保养的还不错，要是年轻个十岁应该是个大美人，这样的人不至于是打劫出租车的吧。
也没容我质疑，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道：“这里有1500块钱，你送我一个来回就好，愿意的话我先付钱，不愿意的话我就找别人。”
1500！那可是我四五天的营业额了，想不到大晚上的还能接个大生意，我忙接过钱，道：“行吧行吧，但是先说好啊，我不进村子，只停村路口，等你半小时。”
“可以。”她爽快的答应了，看她手里抱着东西，我替她拉开车门，女人小心翼翼的抱着包袱坐进后座，我随之发车，快速的朝着城西开去。
当时我心里想着的是，想不到刚打算买充气娃娃，就直接来这么一笔大钱，我早点把这笔生意做成，回头买一个高档全硅胶的，带真人发音的充气娃娃好好体验一下。
车子出了市区，一路都还算平稳，只是过了平浦镇后，离婆槐村很近了，我的心里就开始有些莫名的慌张，眼皮也开始直跳，似乎是越接近婆槐村，我就越害怕。
那个村子以前就很多神神叨叨的事，后来还莫名其妙死过不少人，村子里剩下的人早都搬走了，如今早已是个荒村。
这么多年来，我也从来没回去过，想不到会在这三更半夜的回去。越是接近婆槐村，我心里就越是紧张，总担心会有什么事发生……想不到不好的事还是发生了，虽然拖延到现在。
车后座的女人似乎也有些紧张，她不时紧抱着怀里的包袱，我又开始担心她会不会突然从包袱里拿出刀，或者铁丝之类的东西来，这荒郊野外的，她要是有同伙预先埋伏着，趁夜打劫一把的话，我别说赚钱买娃娃，小命都难保了。
所以我车里灯一直开着，我也不时抬头，从后视镜里看看她，有一次我看见她身前的包袱拱了一下，她很紧张的按着什么，然后就看她手突然往前一指，大叫一声：“小心！”
guang——！
她一声尖叫，伴随着刺耳的喇叭声，把我吓得够呛，随即我发现，迎面急速而来的竟是辆大货车，这大半夜的，这么偏的乡村小路上居然有货车！而且还是从山村里开出的！
刺眼的灯光照的我睁不开眼，两车距离贴着都能互相看清对方的脸了，眼看着就要迎头撞上。
在那间不容发的一瞬间，我条件反射般猛打方向盘，一个急速拐弯避开了他的车子，车子打着滚斜刺向路边漂移，砰的一声响，车子力道生猛的撞向路旁一棵老树上，车前盖凹进去一大块。
额头一痛，脑袋重重的磕了一下，痛得我龇牙咧嘴，车外传来了停车声，我从后视镜里看到货车上下来一个人高马大、造型粗犷的货车司机，正怒气冲冲的朝我车窗边走来。
他指着我破口大骂，“WCNMLGND，你TMD赶着去投胎啊！TMD会不会开车啊WCNMLGB，不会开车你TMD开个JB的车啊NMLGBD，今晚真TND晦气了……”
我脑袋撞得生疼，但听到有这一通骂人声，心里竟隐隐有些安心，毕竟在这荒郊野外的，碰见会骂人的总比碰见会吃人的好。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还没安心多久，那大汉正欲再骂，看了我一眼后，突然脸色大变，然后脚下一个踉跄，竟噔噔噔倒退五六步，嘴里叫着：“……操，我操……真TMD邪门了！”
我看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怎么了，然后就看他这么惊惶失措的跑回货车，开车急急忙忙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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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关联
车声渐渐远去，四周重归于死寂。我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一转头，登时吓得魂飞天外。
卧槽NMLGB啊！我副座上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躺了一个小孩子，小孩赤裸着身体，浑身发青，手背腿上还有密密麻麻的针眼，看着十分渗人，关键的是，那个小孩此刻正直直的看着我！
乍一看到那身体发青的小孩子，我吓得魂飞魄散，还以为撞鬼了，吓得腿都软了，我结结巴巴道：“见鬼了……跑，赶紧跑……”
我打算叫上她赶紧一起跑，但没听到身后有回音，我转头一看，那女人此时也是脸色发白，看起来吓得更狠。
但马上我就发现，她跟我害怕的东西似乎不同，此刻她仍张着嘴，一脸惊恐的看着我旁边，那是驾驶室侧的车窗口。
难道……车窗口还趴着一个小孩？！我一阵激灵，忙扭头看向车窗，窗外却黑洞洞的什么都没有看见……那她到底在看什么？
我想起刚才那个货车司机也是这样，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吓得立刻连滚带爬的跑了，难道我车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
我不敢再胡思乱想，小心翼翼道：“你，你没事吧？”
她浑身抖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但马上她又啊的大叫一声，急得四周乱看，我发现她怀抱着的包裹已经空了，小被子和几十张纸片撒了一车。
“洋洋，宝宝，我的宝宝……”她急得六神无主，转眼看见副驾上的小孩，顿时一阵欣喜，忙一把将小孩抱了起来，手忙脚乱的裹进毛毯中，抽泣着道：“宝宝对不起对不起，妈妈不小心，妈妈该打，洋洋你……洋洋没事吧，洋洋乖乖。”
她心疼无比的抱着小孩子，眼泪一滴滴掉在包袱上，我原本以为见鬼了，内心无比害怕，但现在看来，是刚才差点撞车时我一脚急刹车，小孩子不小心从她怀里的包裹中滚落出来的，她包袱里裹的根本不是衣服，竟是个小孩子！
我顿时觉得受到了欺骗，心里又气又恼，要是知道她包着小孩子到婆槐村来，我是打死也不会带她来的，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指着她怒道：“你，你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去乡下烧死人的衣服吗？里面怎么会有个小孩？你到底搞什么鬼名堂？”
女人一直抽泣着，手轻轻的拍着包袱，并不说话。
我怒道：“你特么骗老子！这生意我不干了，回去！”说着立刻开始掉头，打算往回开。
那女人一看我要回去，立刻就急了，她哭道：“师傅你……我已经交了车费的！”
“管你交什么费，大不了车费退给你，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我不做！”我坚定的说着，因为我能猜到她带着孩子要去婆槐村干嘛，至少我觉得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我说到这里，张星洁也看了我一眼，她是婆槐村的人，自然也是明白的。其实这钟泯灭人性的事在婆槐村，或者说在以往农村，甚至在整个中国偏远落后的地区，都不是什么秘密。
但是这次似乎是我猜错了。那个女人痛哭着对我说：“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司机大哥你听我说，我之所以没跟你说包袱里有小孩，是因为开车的司机都害怕车里死人，十有八九都会拒载……”
“死人！”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刚才我明明看见那小孩还睁着眼睛看着我的，但一想她把小孩裹成这样，莫非真的是个死婴？诈尸了？！
女人摇头痛哭道：“没有，没有……但离那一步，也不远了……我女儿，她得了重病，已经，已经……”话没说完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你别说了，我不相信你！”
我不安的向窗外看去，窗外夜色正浓，车子正处于一片朦胧漆黑的夜幕中，天地间一片混沌，坑洼的马路两边又都是荒野，就我这一辆小车孤零零的奔驰在这旷野上，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了。
夜风很大，冻得我浑身发抖，再加上女人凄凉的哭声……
我实在后悔接了这单生意，关了车窗后，一脚油门，飞快的往回路上开去。
女人哭得更惨了，嘴里女儿啊宝贝的叫着，听得实在是让我揪心，我忍不住问道：“你女儿病的这么重，你不带她去看医生，你跑这荒山野岭来搞什么啊？”
她抹去眼泪，右手一把扶在我肩膀上，颤声说：“司机师傅，你能不能听我说说，你先别往回开，我把事都说给你听，求你了……”
她的手捏的我肩膀生疼，我犹豫不决，但车速还是降下来了。
女人凄苦的道：“女儿是我的心头肉啊，我怎么可能不带她去看医生，但，该看的都看过了，都看过了……女儿，苦命的女儿啊！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这才走这条路……我哪怕是不要命了，也要救她……”
她说的还是不清不楚，我也不知道这小孩子什么来历，到底是不是真是她女儿，看来有必要问个清楚，我可不想卷进什么刑事案件中，不然工作都得丢了。
我再放慢了点车速，问道：“你小孩生了什么病？”
她摇摇头。
居然摇摇头？自己小孩生什么病都不知道？我疑心大起，逼问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女儿生的什么病？”
“嗯……我真的不知道。”她一下子像是苍老了十几岁，低声道：“病得非常突然，大概一周前的晚上，女儿好端端的躺着睡觉，突然间就哭闹不止，怎么样都哄不好，后来就反复发烧，也不吃东西，就一直哭……”
我问道：“一直哭？这会怎么没听到她哭？”
“一天前……就已经哭不出来了，昨天上午起就昏迷不醒，再耽误一会，我就怕她，怕她……”她说着又开始抹眼泪。

这就怪事了，刚刚我好像看那小孩是睁着眼睛的，但看这女人的样子又不像说谎，我干脆停下了车子，问道：“你女儿病成这样，你应该赶紧送她去大医院看看啊，怎么反而来乡下？”
她颤声道：“没有用的……大哥，咱们赶紧赶路吧，再晚了就怕……”
“什么没有用！我看是你想小孩死吧，回去，我送你们去医院！”我用命令的口吻说着，加快了开车速度。
那女人又痛哭了起来，大声哀嚎着：“大哥，不能回去啊，去了婆槐村我女儿可能还有救，回去的话……女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婆槐村什么时候有这个功能了，我疑道：“你是怎么当妈的，女儿都病成这样了，你不相信科学，反而还神经兮兮的去什么婆槐村，赶紧送医院……”
女人急了，哭着在包裹里乱翻，翻出许多张纸，一股脑都丢在我身上，“看看，司机大哥，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你看看这些。”
纸片如纸钱般纷纷扬扬撒在我身上，我随手捡过几张一看，原来这些纸张都是些医院里的各种单据，有验血单，superB，心电图、CT之类的报告，还有几份病历卡。
我随手翻开其中一张病历卡来看，却见上面鬼画符般一个字也看不懂，封面上写着市妇保医院，看来她确实带小孩去医院看过了。
我问道：“都看不好吗？”
“市里几家大医院都去了，几天时间，钱用了几万，还是看不好，甚至连什么毛病都查不出来，我只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我家闺女一天天衰弱下去……”
女人捂着嘴呜咽着，眼泪直流。
看着她伤痛欲绝的表情，实在不像是说谎的样子，我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如果送她回市区，她女儿在医院里这么多天都看不好病，拖下去估计真的会死，但至少我不会有什么连带责任。
但如果万一死在我车里……
而且，婆槐村我真的不想去，想了想，我道：“那村子很古怪的你知道吗，我以前经常听人说那里如何如何死了人，可从来没听说过村里能治病啊，你别是搞错了吧！”
“不不，不会搞错的，”女人急道：“我认识一个老太太，她就是那个村子里搬出来的老人，她很有些门道的，她看我可怜，就私下里跟我说了一个非常隐秘的法子，她说也许这样能救得了我女儿，只是……”
她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但随后又坚定的说：“我相信她，我只要我女儿能活下来，麻烦你……”
我沉默不语，她又从包袱里乱掏一气，然后手上又拿出一把百元大钞，估计得有四五千，一股脑全塞给了我。
张星洁听得摇了摇头，眼里流出一丝不屑的眼神，道：“这点钱就让你动心了？”
我苦笑道：“你如今是不愁吃喝了，但我还得愁着赚钱，吃饭房租水电费，每天几百的份子钱，你以为我那么愿意往那鬼地方跑啊？”
张星洁知道自己失语，低着头道：“对不起，哥……”
我笑了笑，接着说道：“钱是一个原因，但她既然都说医院看不好她女儿，而婆槐村有什么法子能治好她女儿的病，我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送她过去。”
但是我当时无论如何不会想到，我这么个草率的决定，给我和她带来的，却是怎样无尽的恐怖。
知道的时候，早已追悔莫及。

第八章 母爱
我再次调转了车头，车子直奔婆槐村而去，四周黑暗无边，仅剩下车灯那萤火之光。
我问起了她女儿的情况，她断断续续的给我说了起来。
我现在已经知道这女人名叫张素妹，是地产吴老板的老婆，我俩那晚之后虽然没再有丝毫联系，我也早将她忘在脑后，但没想到的是，后来的事情还这么复杂。
当然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些，我对她始终还有些怀疑，开车时便借着聊天探她的话，从聊天中得知，张素妹女儿名叫吴洋洋，刚满一岁。
小洋洋平日里很乖巧听话，十一个月时就已经能走路了，现在都能帮妈妈跑腿了，张素妹对女儿很是疼爱，给女儿买好吃好玩的，买漂亮衣服，每天给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对女儿宠爱无比。
几天前的一个晚上，吃完晚饭后，张素妹看洋洋睡着了，就想着出门一趟办点事，但因为一忙时间给耽误了，回到家就已经有点晚了。
她匆匆忙忙赶回家，开门进了房间，一开灯就吓了一大跳，洋洋正光着脚，直愣愣的站在门旁边，身上只传了件单薄的睡衣，也不哭也不闹，就这么呆呆的站着。
张素妹一摸小孩手脚，都是冰冷冰冷的，这可把她急坏了，要知道一个才一岁大的小女孩，一觉醒来发现妈妈不在，便在这黑洞洞的家里一个人孤零零的站着，甚至不知都站了多久了，这是一个多么恐怖的体验，也只有小洋洋自己知道了。
“也许，你也知道。”我看了张星洁一眼，如是说。
张星洁俏脸一沉，眼里流露出一丝惊恐。
我接着说洋洋的事。
洋洋妈当时就心痛坏了，抱起女儿边哭边道歉，都是妈妈不好，妈妈该打，一直哄了好久，但直到上床睡觉，不论张素妹怎么哄，洋洋就是不再如往日般伊伊呀呀的说话，也不哭不闹，也不叫妈妈，只是睁着大眼睛看着妈妈发呆。
张素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原本以为睡上一夜应该就好了，就抱着她睡下，小洋洋睡觉时紧紧抱着妈妈的胳膊，睡熟了都不撒手，这让张素妹更是心疼不已，她轻轻摸着女儿的小脸，看来小洋洋是真的吓坏了。
不料睡到了凌晨，一阵哭声把张素妹给吵醒了，她睁开眼睛一看，不由吓得魂飞天外，小洋洋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爬上了窗台，正对着窗外哭泣，边哭边还伸手往外头够着，两只小脚踩在窗台上摇摇欲坠，这里可是三楼啊！
张素妹惊呼一声，直接从床上扑了过去，连滚带爬的跑到窗边，好在及时的将小洋洋给抱下来了，赶紧又将窗户死死锁上，惊魂未定下，都不知道洋洋是怎么爬上这么高的窗台的。
接着洋洋就开始哭了起来，一声声的大哭着，张素妹也是吓坏了，不敢再睡觉，抱着女儿在房间里走动哄着，不料女儿越哭响，越哭越激烈，一整夜不管张素妹怎么哄都哭个没完，哭到最后小孩喉咙都嘶哑了仍是哭个不停，搞得张素妹束手无策，急得团团转。
到第二天一早，小洋洋依旧哭得没有消停，而且还开始发高烧，把张素妹给吓坏了，急忙送小孩子到家附近的区妇幼保健医院看病。
我说到这里时，便衣男旁边坐着的一个老男人，一直没看他冒个泡，这时突然道：“哦，那医院我知道，前几天还有个病人跳楼自杀了……我能感觉到，这事也跟那个什么婆槐村有点联系。”
妇保院病人自杀的事我也知道个大概，听乘客说过，要知道我们出租车司机的小道消息是最灵敏的，每天要跟各色各样的乘客打交道，常有乘客从上车侃到下车，出租车在现代扮演着古装片里的客栈茶楼的角色。
前几天听说那个妇保医院住院部，有个病人三更半夜的突然从四楼跳了下来，花花绿绿的零件糊一地，死的非常蹊跷诡异。
然后死者家属就开始闹，在那医院里摆灵堂放花圈烧纸钱，闹腾了好一阵子，前两天我路过那医院时还看见医院门口贴着挽联和花圈，闹得人尽皆知。
不过我想不到的是，在坐的这些什么组的人也会关注这些事，而且这个干瘦不起眼的老男人还说了句，这事跟婆槐村有关系，不知道是什么关系，我心里存下了一个疙瘩。
老男人说完后就不再言语，又埋头顾着自己看纸，害的我都忘了说到哪了……其实我不明白，这审讯室里搞这么些人干坐着干什么，一个个打混摸鱼纯粹是打酱油的。
走神了几秒钟，我接着说张素妹的事。
张素妹急忙送小孩到妇保医院，在医院里验血检查一番流程后，医生开了方子，取药、打吊水，两瓶吊水下去，小洋洋终于沉沉睡下。
张素妹原以为女儿的病治住了，哪知道小孩其实只是哭累了脱力了。
等了近三个钟头，打完吊水后，她抱着睡去的孩子回到家，让她睡在床上，这次她不敢再出门，守在家里陪着小孩，到了下午洋洋睡醒了，仍是呆呆的样子，但至少不哭了，张素妹松了口气，这一夜把她这当妈的给折腾坏了。
谁知道一到了晚上，洋洋就又开始哭闹起来，吃了医生开的药也无济于事，哄到半夜时，小洋洋哭的喉咙嘶哑，眼看都已经哭得不祥了，张素妹急忙再送小孩去医院。
只是她信不过那家妇幼保健院，赶紧带孩子去区第二医院挂急诊，医生问过状况后，又是一番抽血检查，给出的结论似乎跟妇幼保健院的医生一样，说是小孩应该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刺激，导致反复哭闹发烧。
张素妹听得心惊，在家里能受到什么极大的刺激了？

她想象着洋洋一个人站在黑暗中，虽然会很害怕，但这应该不算是极大的刺激吧，小洋洋到底受到过什么样惊吓，才会惊成这样？
她始终想不通为什么，一直到她死了也没想明白。
中医院的医生按着病情开了张单子，张素妹看不懂病历卡上的鬼画符，但拿到药后心里就凉了半截，这些药跟白天在妇保医院用过的药几乎相同，可见并不管用。
她忙去找医生说明情况，那医生却显得不耐烦，将病历卡往桌上一丢道：“你医生还是我医生？不相信可以不用！下一个！”
张素妹只得拿着药，抱着女儿去了输液室，但这次，药效已经完全不管用了，小洋洋的哭声就没停止过，哭得撕心裂肺，声嘶力竭。
连边上输液的病人都看不下去了，几个人过来对着张素妹问东问西，有说小孩是吓到的，有说急性盲肠炎，有说是肾结石，总之说什么病的都有。
张素妹一边应付这些人，一边还得阻止女儿不停撕扯额手背、头上的吊针，忙得焦头烂额，这时人群中有个老太太就说：“你小孩应该是落魂了吧。”
张素妹一愣的功夫，小洋洋又把吊针给扯了出来，手背上鲜血淋漓，搞得医生只能反复扎针，最后手背没地方扎了，只能扎额头，小孩嘶哑着大哭，浑身扎得全是伤，看着实在是令人揪心不已。
好容易才将洋洋手脚按住扎好了针，张素妹才想到那个老太婆，转头一看，老太婆已经不见了，她在输液室看了几圈，都不见那个老太太的踪影。
那老太太说洋洋是落魂了？
她想到乡下迷信是有这种说法，每个人都有着七魂六魄，遭了吓，或者中邪，或者魂魄被什么脏东西给勾了去，都叫做落魂。
她看看自己女儿，洋洋会是哪种情况呢，自己又该怎么办，此时的她毫无头绪，束手无策。
两瓶盐水挂完后，小洋洋不但不见好转，反而浑身滚烫，开始发起高烧来，打了退烧针都不管用。
洋洋妈急得直哭，不断拿湿毛巾给她擦拭身体降温，但洋洋病情是越发的严重了，四肢开始抽搐，双眼翻白，牙齿紧咬，口鼻里都流出淡淡的血水来，情况看起来非常吓人，把看护的护士都吓坏了。
护士忙去把医生给叫来，那医生看了看，不敢再说一句话，又急忙出去叫来几个医生，几个医生商量了五六分钟，给小洋洋补了一针，又将洋洋转到住院部，在吊水瓶里加了几管药剂，然后站一旁替洋洋按摩。
药水渐渐输入洋洋的体内，小洋洋这才渐渐安静下来，最后沉沉的睡着不动了。
这病情如过山车般起伏，搞得几个医生在一旁擦冷汗，张素妹也累得精疲力尽，看着女儿终于睡着了，她脚一软，瘫倒在地上。
护士忙扶起她，让她躺在旁边的病床上休息，张素妹实在是撑不住了，只能拜托护士帮忙照顾着，说自己趴在床边小睡一下，让护士过半小时就叫醒她。
哪知道，她很快沉沉的睡着了。
这一睡不打紧，之后发生的事情就更加诡异了，我说当时我听得毛骨悚然，又一百个不相信，这除非是鬼故事才这么个编法，但这些事确是张素妹亲眼所见。

第九章 怪病
便衣男和张星洁都愣愣的看着我，聚精会神的听我说着，小李子也皱着眉头听得出神，倒是那几个打酱油的人，像是听而不闻，仍是埋头看着文件。
我觉得这些人反应有点反常，再怎么说也不会毫无感觉的吧，那个老男人倒是抬了一下头，看我正在看他，他突然幽幽对我来了句：“修如是因，得如是果。种瓜便得瓜，种豆焉得藕？欲免恶果，需修善因；或造恶因，断难善终。”
他摇头晃脑的说完后，又低头摆弄那几张纸了，我也不知道这老头神神叨叨说的“得恶果”指的是谁，是说张素妹做了什么坏事，还是在说我，想了片刻也没想明白，心里骂了句神经病，接着说张素妹的事。
那一晚张素妹不小心睡着了，想不到洋洋的状态却出奇的平稳，张素妹也一觉睡到大清早，醒来时精神好了许多，一想到女儿，她急忙爬起来去看，小洋洋仍平稳的睡着，烧也已经退下了，张素妹松了口气，嘴里不住感谢老天保佑。
医生过来检查后，说病情稳定下来了，又给小孩加了两瓶葡萄糖，到下午三点多时，又是两大瓶葡萄糖下去，小洋洋却一直没有睡醒，张素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直到天都黑了，小洋洋依旧没有睡醒，就这么软趴趴的躺在病床上，不哭也不闹，只是再怎么叫也叫不醒，张素妹吓坏了，忙叫来了医生。
片刻后医生也慌了手脚，急匆匆出去一小会，又带来了几个医生，几人开始给小洋洋做各种检查，翻开小洋洋眼皮，用手电筒照着，又开始用力按压小孩胸口，一番努力无果后，几个护士急匆匆过来，手忙脚乱的将小洋洋抬上担架，往门口送去。
门口救护车闪着吓人的红光，张素妹吓得嚎啕大哭，跟着上了救护车，跪在车里哀求医生救救女儿，几个医生都忙着做检测，个个面色凝重，紧接着小孩被飞快送往市人民医院急救。
张素妹在抢救室外心惊肉跳的等了半个多小时，医生出来告诉她，小孩目前身体各方面都稳定，只是陷入重度昏迷失去意识，需要住院观察，还需要家属耐心配合做唤醒工作。
我从后视镜里看见张素妹满脸疲惫的样子，说的泪流满面。为人母还真是不容易，为子女操碎了心，还无怨无悔。
接下来的这一夜，小洋洋输了四瓶吊水，胳膊额头上扎满针眼无处下手，只能大腿，张素妹心痛得眼泪直掉，她彻夜不眠的守护在床边，不时的抚摸着女儿苍白的小脸，在她耳边低声呼唤：小洋洋，你快醒过来，妈妈陪你去玩儿，咱们去你最喜欢的儿童公园……
说到这时，张素妹已经泣不成声。
十多分钟后，车子到达平槐界，再往西开十里左右便是婆槐村，记忆中这条村路泥泞不堪，很是颠簸，我怕颠到小孩，略微放慢了速度。
张素妹哭了好一会，这才断断续续的接着说下去，而我则是越听越心惊。
当天晚上，张素妹守到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几天的操心早已让她疲惫不堪，这时眼皮像灌了铅一般沉重，正昏昏欲睡时，她突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叫声：“麻麻”。
声音虽然微乎其微，但张素妹瞬间就站了起来，此刻这声妈妈对于她来说犹如天籁，她欣喜若狂的看向女儿，但见女儿仍是一动不动的躺着，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张素妹又低声叫了小洋洋几声，女儿仍是没有丝毫反应。
张素妹颓然坐倒，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但紧接着她又听到一声：“麻……麻！”这次声音清晰无比，而且确实是小洋洋那俏皮可爱的声音无疑，张素妹心猛一抖，两眼死死的看着女儿的小脸，希望能看见她嘴唇张开，呼唤自己。
可惜，等了约四五分钟，女儿干裂的嘴唇丝毫不动，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又一句轻微的妈妈传来，这次她看清楚了，女儿的嘴巴完全没动，而女儿的声音，竟似乎是从隔壁病房传来的。
我听得有些发毛，大气也不敢出，凭着记忆朝婆槐村开去，离开那个村子十多年，道路早已是杂草丛生，车子开过去都很艰难。
张素妹接着说，她当时又惊又怕，但那确实是她女儿的声音，她什么都顾不得了，拔腿冲到隔壁病房，猛地推开门，把隔壁住院的一个老太太吓了一跳，两人看了一眼，同时啊道：“是你？”
原来病房里住着的病人，就是说小洋洋落魂的那个老太太，想不到她居然这么巧就住在隔壁病房，老太太也还认识张素妹，问她怎么了。
张素妹忙把刚才这怪事一说，老太太听了虽然有些吃惊，但也起身帮着她，两人一起找那声音的来源。
只是任凭张素妹和老太太找遍病房床底、柜子、厕所，也没找到任何可疑迹象。
张素妹问老太太刚才是否有个别人来过这房间，老太太说没有，这房间晚上就她一人，而且她也没听到有喊妈妈的声音。
老太太对她说，“也许是你思女心切，所以产生了错觉，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也许明天洋洋就好起来了。”
张素妹满心失落，正准备离开，想到落魂的事，便询问是老太太怎么看出来落魂的。
老太太说：“小孩子落了魂，睡觉时容易受惊，睡着睡着会突然抖一下，或者会哭，而且睫毛会像沾水似的粘在一起……”
正说着，又是一声妈妈传来，这次声音却近在咫尺！
张素妹猛然抬起头来，她顺着声音来源看去，原来这间病房的窗户开着，窗帘随风摆动着，女儿的声音是从这间病房的窗外传进来的，但这病房可是在四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