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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绿咬娟遗忘墨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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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一生绵长 却不知回首只能看见时光匆匆
我在时光长河那头看尽岁月滚滚 那些酸与苦 甜与痛
那些再旧时光里辗转反侧的爱
那些泪滴溅起的尘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6-05-14 22:38回复
    没人真正在意答案,美国妞数完钱便跳上车离开。
    许家宜怔怔的,白皙的脸上有愤怒的红晕,直到头顶覆下阴影,她看到那个人。
    依旧是那个落拓不羁的蒋肖何,旧风衣,袖管随意挽起,睨着她:“只是什么?”
    就连稍显生涩的中文亦没有变。
    她眼眶突然酸涩,讷讷地喊:“蒋先生。”
    他没有应:“为什么回来?”
    她盯着脚尖,手里的门票已经出卖了她。他从那张被捏得皱巴巴的门票上回过神,听见她故作随意的说:“回来和同学叙旧,正巧看到画展的广告。”
    后来许家宜站在小旅馆7楼的天台上,想起蒋肖何当时的表情。他眯眼望着她,漆黑的眼睛仿佛看穿了她的谎言。
    是的,她说了谎。她回来,不过只有一个原因。
    远处是贫民窟,一栋栋彩色的房子无序而混乱,像极了她初到墨西哥时的心情。
    那会儿留学生圈里流行一句话:独在异乡,最难熬的必然是黄昏。思念太满,而肠胃落空。
    她就于如此一个黄昏,想起与蒋肖何的初见。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6-05-14 2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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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家宜萌发来墨西哥留学的念头,是因为弗里达。
      那位20世纪的墨西哥女画家拥有惊人的美貌与绘画天赋,绚烂的活过,死于一栋蓝房子里。许家宜看过她的传记,后来如愿考上墨西哥艺术学院,主修美术。那会儿她没想到,日后会迷上另一位画家。
      她第一次听到蒋肖何的名字是在老西朗口中。
      老西朗是著名导师,她当时初生牛犊不怕虎,立志要拜他为师,他被她缠得没办法,向她推荐一个人:“听过这个名字吗,Chiang。在我所有华人学生中他最有天赋。”
      她初来乍到,并不知道Chiang是怎样的存在,有些不以为然。
      直到百年校庆上,他人未到,却被渲染得如神话。他是近年最出色的华裔画家,他的作品被高高挂在陈列室里,铜绿与大红相间的鸟,鲜艳贲张,如墨西哥城般惊心动魄。
      她几乎是奔跑着去找老西朗,老西朗交给她一串钥匙。
      那是一栋两层楼的陈旧房子,蒋肖何的家。
      之前的钟点工辞了职,由许家宜替代她。老西朗说,这是让蒋肖何接受她最直接的办法。
      那天清晨并没什么不同。她打扫完屋子,经过那间紧闭的屋子时终于忍不住推开门。是一间画室,她被满屋子的画震慑住,抱起一幅瞧,手滑了滑,画板滚落在地。
      “你在做什么?”标准的西班牙语吓了她一跳。
      那是许家宜初遇蒋肖何。他站在门口,疏淡光线下,只看到一团模糊的影。
      她有些语无伦次:“蒋先生,我、我是钟点工……”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他将她推到门外,门砰地一声关上。
      外头正下雨,窄小的屋檐下她浑身湿透,从未有过的委屈。不知站了多久,门却忽地开了,他一手撑着门框看着她:“进来。”
      她跟在他身后,地板上留下一长串湿漉漉的脚印。他丢给她一块毛巾:“擦干净。”
      她蹲下身去擦地板,却被他拽起来:“不是地板,是身上。”
      她这才看清他的脸。乱糟糟头发下的脸棱骨分明,深邃的眼睛正毫无情绪地打量她,不修边幅,却有种奇异的魅力。
      她陡然窘迫,脸涨得通红,胡乱地拿毛巾抹头发。
      “是西朗让你来的?”他用稍显生涩的中文问。
      “我叫许家宜,姓氏许,宜家宜室的家宜。”
      见他不吱声,她鼓起勇气:“我想跟蒋先生学画画!”
      “以后不要随便进那间屋子。”他沉默片刻,站起来。
      真是艺术家的怪脾气。当时的许家宜想。
      她一直认为他是个天生的艺术家,他会不知疲倦地永远画下去。然而……她展开那张画展的广告,最后四个字却是:告别之旅。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6-05-14 2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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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家宜又重新拿到了那栋两层小楼的钥匙。
        “蒋先生这段时间忙,家里一定照料不过来,我不是白做的,收钟点费。”她这么说。
        这一次,蒋肖何没再拒绝。
        离画展举办还有大半个月,蒋肖何越来越忙,有时甚至彻夜不归。但许家宜不在意,每天清晨,她从租屋赶来,沿途在一处小小的集市买些新鲜的蔬菜、肉类与水果,打扫屋子,给窗台上的植物浇水,做好简单的饭菜,放在冰箱里,无论蒋肖何什么时候回来,都能热一热吃。
        后来,她在沙发旁的抽屉里找到一张机票,墨西哥飞往北京的机票。有一个念头冒出来,她一瞬间心跳如鼓,急于想知道答案。
        可蒋肖何却在三天后才回来。
        那天天黑得很早,她从集市回来,破天荒发现蒋肖何在。画室的门虚掩着,透出一丝淡橘色的光,他坐在一堆画布中央抽烟。
        蒋肖何喜欢喝龙舌兰,但她不知他何时开始抽烟。白色的烟雾在夜色里化开,她轻轻叩了叩门:“蒋先生吃过饭没有?冰箱里有吃的,我去热一热。”
        “吃过了。”他不动。
        她小心翼翼走进去,凝视地板上那些画布:“蒋先生还记得第一天见面时我不小心摔坏了画吗?好像就是这副。”
        她捡起一幅画,微微笑:“当时我是看呆了,怎么有人能画出这样有感染力的画。”
        后来成了他的学生,她终于有大把的时间看他画画。他站在画布前的样子更像另一幅生动的画,澎湃,专注,叫她移不开目光。
        她在他身边蹲下:“在我眼里,画画时的蒋先生是最完美的。”
        呲地一声,一小簇烟灰落下来,火星熄灭,屋子里顿时漆黑一片。她看不见他身形蓦地一僵,只自顾自地说:“我收拾抽屉时看到一张机票,蒋先生想过去北京?”
        她的脸沉在夜色里,看不清,声音却带着隐隐的期待,连呼吸都急迫。
        “本来在北京有一场画展,后来觉得太远,取消了。”蒋肖何淡淡道。
        “哦。”她应了一声,许久,轻轻笑了,“还以为蒋先生是去看我呢。”
        明明是笑着的,他却听出了失落。他伸出手,在她模糊的轮廓前停住,又悄无声息地垂下。
        那一夜静长,后来谁也没有说话,她听着窗外若有若无的小虫呢喃睡着了,醒来时,身上多了一条薄毯。
        许家宜总以为,那夜会是一个开始。
        至少,蒋肖何没有再推开她,她靠近了他身边,总有一天,也会走进他那颗封闭的心吧?
        可后来她才明白,错了。
        父亲的青花瓷托运而至后,她去拜访了塞雷斯,将花瓶当做礼物送给他。在塞雷斯的办公室里,她看到一副巨大的广告海报,烈焰红唇的女子,肌肤是沙滩般的蜜色。海报角落有一行签名:Lisa。
        走出大厦,她终于忍不住打电话给老西朗:“丽萨,是怎么死的?”
        “车祸,在去Cuetzalan的路上。”
        是蒋肖何开的车,他们一起去写生,结果在那条窄小的石路上出了事,他只是轻伤,丽萨却未有这般幸运。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蒋肖何都不再去Cuetzalan。
        许家宜沉默下来,她忽然想起,他曾有一辆黑色吉普车,回来后她却再没看到他开过。原来如此。那么,他重又踏上那座小镇,是告别抑或是凭吊?
        她很快知道了答案。
        蒋肖何的家一直是极静的,他不喜吵闹,她来了之后亦总是安静地做事。可现在,爽朗的笑声夹杂着一个女人的西班牙语从屋内传出来。
        她站在玄关,来不及换鞋,就看到一个墨西哥女孩拉着蒋肖何的手从客厅跑出来。大红的短裙,蜜色的肌肤,弗里达一样美丽。
        很奇怪,五官分明不像,但那一刻,许家宜想到了海报上的丽萨。
        不是告别,只是凭吊。蒋肖何从来未忘记过丽萨,她像是他的血液,融入身体,以至于他宁可用那些肖似的影子麻痹自己。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6-05-14 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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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叫瑞西卡,是蒋肖何新收的学生。
          瑞西卡开始频繁出现在蒋肖何身边。第一次,瑞西卡对于许家宜的存在很是好奇,她问蒋肖何:“Chiang,她是谁?”
          “钟点工。”蒋肖何平静地说。
          至此后,瑞西卡再未留意过许家宜。
          而许家宜亦一声不吭,只是沉默地做好平日里该做的一切。有时她看到瑞西卡在蒋肖何的画室里,瑞西卡画画,蒋肖何专注地看,偶尔提醒她哪里不对,便会想起一些早已模糊的往事来。
          那会儿他亦总是看着她画画,神情严肃。被他的目光注视,她又是害怕又是窘迫,忍不住抬头,他会皱皱眉说:“认真点,许家宜。”
          而此刻,他是笑着的,他的目光温柔如水,她不知道他看到的是瑞西卡或是丽萨,但这些与她都没有关系了。
          她端着茶站在门口,思绪被瑞西卡打断:“Chinese tea?我们墨西哥人不喝这些。”
          瑞西卡嫌弃地瞥了她一眼,环上蒋肖何的腰:“Chiang,我们喝酒。”
          一大杯龙舌兰,蒋肖何接过一饮而尽。许家宜低着头,却听到啪嗒一声,蒋肖何手中的油画笔掉在地上,他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站立,左手紧紧扳住右手,靠在墙上,脸色几乎苍白到透明。
          那是许家宜第一次见到蒋肖何这样无措的样子,她冲上去就将桌上的龙舌兰扫到地上:“别喝了!”
          彼时她以为,他是因为酒精才会那样。
          他弯着腰,掀起眼睑,冷冷看着她:“出去!”
          “蒋先生!你再喝下去就一辈子没办法画画了!”分不清是苦涩还是气恼,她连声音都是哑的。
          “我本来就决定这辈子不再画画。”他沿着墙慢慢站起来,脸上不喜亦不怒。
          她呆愣在原地,瑞西卡挽住蒋肖何,看着她:“Chiang已经答应画展后带我去美国定居。”
          许家宜不记得是如何走出那间屋子的,一路漫无目的地走,她以为会像上次一样落泪,可是没有,她只觉空洞洞的冷。
          原来她连做一个影子都不够资格,太素淡,无法在他心上留下痕迹。
          原来爱到最后是这样,心如灰烬,觉不出疼。
          她最后一次见蒋肖何,把那串钥匙交还给他。或许那一刻,她还存着些许奢望,期待他会挽留。
          他真的叫住她,她回过身,他将一张机票搁在桌上:“好好找份工作,别再回来了。”
          她盯着那张机票,忽地轻轻笑了:“保重,蒋先生。”
          这一次,她走得干脆,再也没有回头。
          所以,她不知道,二楼的窗口,有人远远地望着她,直到她的背影消逝在转角。
          蒋肖何撑着窗沿的手开始轻微地颤抖,瑞西卡递过一杯水和一颗药,明媚的眼睛里有一丝怜悯:“Chiang,真的不打算告诉她?”
          他吞下药丸,任由苦涩从嘴里蔓延至心底,他想起许家宜说,他画画时的样子是最完美的。那么,叫他如何告诉她,他没办法再画画了,不是不想,是不能。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6-05-14 2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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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墨西哥城飞往北京的航班起飞降落,伴随着一场雨骤至,骤停。
            下过雨的四合院泛着泥土潮湿的芳香,许家宜坐在藤椅上,一件件整理她的行李。她发现她的东西竟那样少,衣服,伞,快餐面……最后,是一张揉皱的门票与一双手编的人字拖鞋。
            初到墨西哥城时,她觉得那个城市似一场海啸,猝不及防地扑面而来。而此刻,那一段墨西哥往事亦如同一场海啸,席卷而来,呼啸而过,不留痕迹。
            她记起她站在硕大的广场,在美国妞手中买了一张画展的门票,几乎倾囊而出。这张2000比索的门票,却终究过了期。
            她记起再度回到墨西哥时,披星戴月,奋不顾身,彼时她期待的不只是一场画展,还有一个人。
            她将那双人字拖穿在脚上,长她三岁的表姐凑近她打趣:“男人送的?老实交代,这次回去有没有一场艳遇?”
            她没有艳遇,只有一场重逢。然而这趟重逢早已剧透了结局。
            她抬头笑:“好看吗?”
            恍惚中,她亦曾这样问过那个人,然后踮起脚,吻上他的唇。
            弗里达永远做不了淑女,龙舌兰从来是辛辣的,绿咬鹃永远住在Cuetzalan。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6-05-14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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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个人,让你都低到了尘埃里,还于尘埃中希冀眷恋,不改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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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徽章馆》
              IP属地:黑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6-06-24 1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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