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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鼓天下】自由模式。人世之事,非人世所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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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鼓声来,天下将开】


1楼2016-03-16 22:42回复
    —— 人生在世,若能从容。
    又一年过半,遇着清明,没想连老天也没舍得给个好脸色,一场雨没回暖,又带走点温意,连带着把心思也带走了些。
    季城里委实安静。三年前天子一怒摘起这城中大半根基,三年后还没缓过元气来。家府一里之外便是街市,却日夜不闻喧闹,车马声已堪惊声,卖面人的老伯前日倒下了,街上灰蒙日益,妇人间家长里短都被吞进肚里憋着,街头乞儿终是没撑过这个早春。或曾熙熙攘攘,却也早已旧日梦回才见。
    可这都与我无关。
    我在季城三十余载,空守宅门,耗祖上家产,受寥寥族人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我执我那一管空笔,十年十尺书,写他所谓人世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写他无情人终成眷属,写他有情人不得善终;写他一生都正气,下场痴魔,他一生癫狂,终偿心愿。
    这十尺书稿,前日被二房哄着小孩儿偷偷摸进我那书房,一炬予之。
    我管你写尽他人世,也不过转眼灰烬。
    倒是不心疼的。书稿没了,着人寻了个火盆,将笔墨与未曾来得及涂满的生宣一齐丢进去。我是不心疼的。
    笔从人心呐,也该到头了。
    着人将府门大敞,不闻他二房跳脚怒骂,自顾在门庭布置一出闲地,倚躺半靠着,两眼皮一搭,裹进从府门瞧出去这街头巷尾那露出的一点声色。还有那街尾清晰可见,于心头不曾模糊的侧脸。
    尽眼阖去,不言一语,不行一步——
    人世繁复,不可深思。
    不可期许。
    ——楼弋。


    5楼2016-03-17 1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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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阖了眼倒在榻上,光透着凌乱的树叶打在脸上斑驳。耳旁静得很,风扑簌也不过偶尔惊起些什么。
      心里头难受,总不由自主想起曾经。
      我以为一切都能随着我的念头来,我以为她没了他就该看向我了,我以为她就算是离开了也只是一时心里难过,我以为便是过了一两年她都该想明白了最爱她的那只能是我……呵,我以为。
      我以为。
      流水的光阴,十年算得了什么。
      我委屈。我曾经委屈。
      我想不开。我大概是不愿想开的。
      生生眼角淌出一滴泪出来,淌过鬓角埋到发尖,眼角两行泪痕风一吹就没了。
      哪有什么留得住的东西,一转眼的,什么都变了。曾经有的都没有了,曾经没有的也生不出来。
      这大抵不过人生在世,不愿参透。
      -
      她来了。
      她牵着马到了府前,马被门童牵去了马房,她依旧清柔的与闷仆讲话的声音。
      我……心里头,倒是怕了。可再怕也抵不过满心要溢出来的那种不可言喻的喜悦。
      翻身下榻,外披衣松松垮垮赤脚便几步奔往门去……在瞧见彼此那之前生生又停住了。
      我站在门后,与她一丈远的,她瞧不见的地方,终是能颤抖着唤上一声——
      “宛宛……”


      9楼2016-04-22 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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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上,莫约只有一个人叫我的名字能如她那般。
        千里万里,山高水长,仿佛在雪深红炉微微醺然耳畔总能萦绕一两声。
        是娇俏的,活泼的,或带着点似有若无的暧昧。
        曾经痛恨过她一脸欣然的挽着所爱之人,似扬威似欢喜的叫着自己。
        心就像被一个小人一针一针的戳穿,痛的泄了气,失了魂。
        应该恨她,这十年的韶光皆是因她流逝。
        可是在楼府门前,恍如幻听的一声宛宛,却让人泪眼沾襟。
        是她吗?
        是她吧。
        躲在某个角落像魅影,也许曾出现在十年里迢迢的山水间。
        抬袖拭了眼泪,一声不吭的跟着仆从入府。
        既然你不出来,我也不会来找你。
        你可是欠了我——
        十年呢。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6-06-08 1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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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做声,我不知她听见没有,而我却都不敢再叫第二声。
          一霎间,我的泪挤在眼眶里,晃来晃去的,争先恐后得奔出来流下,隔着一个转弯的墙脚,一扇张开的木门,朦朦胧胧的,我瞧不见她啊。我……我不敢瞧她啊!
          一眼,一声。我潇潇洒洒不管不顾,活了这十载,气得这深宅里人人不爽不快。大的抱着花瓶恨不得砸上来个富贵开花,小的,小的这不就将我那十尺书稿付之一炬了么。我对着粗言鄙语的叱骂面不改色,我对着咬牙切齿的憎恨笑得天地动色。
          可我此刻这不过几步路便惧了。我不敢,不敢,不敢。万般事加上她宛宛做了前缀,我便都不敢——十年前是我太敢了,十年后,我再也不敢。
          -
          可也不过片刻,我仍低头瞧着那门槛不肯吭声,可入眼那双鞋,猛然抬头,她却不见周遭,不见我,或是不愿见我,直直往内随着人往前去了。
          我痴痴看了许久,直到看着她走入那厅堂,这才惊醒似的,从怀中掏了许久,才找出一支簪,站在墙脚跟,急切的,反倒笨手笨脚的,许久才将一头青丝捋顺,将发簪一层层盘了。
          低头瞧了瞧自己松松垮垮的红衫,手忙脚乱的,将腰带又缠紧了些,试图给挤出几分精神。苍白着一张脸,使劲儿往眼睛蹭干了泪,踏着木屐,跟个小孩儿似的往厅堂跑去,一步一步细碎又清脆的,一如很多年前听闻她来寻我时那般,一点儿不曾见过,十年一日的期待与迫切。
          宛宛,我的宛宛。


          12楼2016-09-30 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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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宛。
            她定是在这十年偷学了苗疆的惑人蛊术,用头发丝一层一层的缠绕住木制的小人。像蛇一样窒息,又像绸一样柔软。可这一寸一寸,是三千情丝,是十年斑斑。
            用双手捂住耳朵,心里揣着一只鹿,无措又激动的撞来跑去。不要听!不要听!
            原本用风霜仔细修补缝制的伤口突然撕裂,皮开肉绽,流血潺潺,她就是对你施了咒、下了蛊!可是,为什么想起这个人的时候,只觉得竹塌蝉鸣,虫声起伏,白衣的少女结梦娇憨,宛如好时光。
            爱一个人,太艰难;可恨一个,又不舍得。
            当初仓皇而逃的韩墨宛,没被人好好珍惜的真心,已经在十年匆匆奔波里遗失了。或是酒醉时邀月沉入湖底,化作一片冰心;或是雨雪霏霏车马行行,马蹄践踏入土化泥。
            宛宛已经没有心了,可是为什么会难受?
            茫然的停了步伐,冰冷的手贴上胸口,仍能感到温热的熨帖。
            哒哒哒的脚步声,熟悉又陌生,可是自己的心,却随着这步子,跳的越发的快了。一时有些无法忍耐的转过身,这十年压抑的苦痛,凭什么,凭什么让我一个人尝呢?
            :楼弋,你……
            面前的人苍白如纸,之前没有好好打量她,竟不知她已经这样的瘦了,仿佛风一吹就会飘着。一时梗住,不知是该上前抱住她,还是伸手推开她。


            14楼2017-03-02 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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