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把重点放在区域性经济现象的分析上还暗示,我们可能需要对中国的不同地区作出不同的分期:这是多年以前施坚雅提出的一个观点,尽管是出于不同的理由。在这一方面,我打算说明的是,如果江南和内地之间的远距离贸易确实在1750年之后的某个时候开始衰落——造成了对双方都是致命的后果——而同时中国沿海的贸易却继续发展(不只是与西方,而且与东北、暹罗和其他贸易伙伴),我们在这一阶段还可以看到今天严重困扰着人们的某种势态的发展进程中的重要一章:一个富裕的外向的沿海的中国和一个总的来说更为贫困的内地之间,在经济和其他方面日益拉开距离。当我们重新考察1840年以后的一百年时,以前看起来是一个经济纯粹失败的时期现在表现得要复杂得多。一旦太平天国战争引起的巨大损害结束,在接下来的70年中,中国沿海很多地区经历了非常明显的发展:这不仅适用于那些被帝国主义从中国割裂开的区域(香港、条约规定的通商口岸、台湾以及比较短期的东北),也适用于长江下游大部分地区、广东、福建或许甚至还包括山东省东部。这种发展通常不仅与外国技术和(在某些实例中)商业惯例相关,与进入新的海外市场相关,而且与进口初级产品(例如东南亚的稻米和来自不同地区的木材)取代内地供给的能力相关,后者早在18世纪末就开始更为稀缺也更为昂贵。在这一意义上,不断增长的海上接触造成的经济刺激和随着中国不同地区的联系在19世纪及20世纪初的中断而来的财政、政治、社会及某些情况下生态方面的灾难,都有着并不取决于西方的18世纪末的前因。如最近对中国—东南亚贸易研究的学术成果所表明,中国的海外移民亦是如此,他们开垦农田、开采矿山、开发其他资源供出口运回中国,这种移民在大约1870年以后变得非常重要——对东南亚,对中国,对我们常常错误地归之于纯粹属于“西方”对东南亚的入侵造成的活力。在所有这些方面,西方入侵和19世纪中期的其他灾难可能再度表现出使这些危机倾向极大加速,但并没有启动它们。